“殿下有所不知,我所會相人之術,不比多數易者需要觀麵而論,隻要這八字準確,便能從中窺探,見不見人卻是無關緊要的。”
劉曇還在猶豫,賀蘭愁挑著時候幫餘舒說了兩句話:“天下之大,各人有所擅長,易學百家,殊途而同歸。餘姑娘既有把握任事,殿下又何須拘束了她。”
劉曇聽了賀蘭愁的勸,又看了眼餘舒,見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不像是要偷懶耍滑,最後還是點頭答應了。
“你這兩天不用跟我去了。”
得到劉曇應允,餘舒感激地向賀蘭愁投去一眼,賀蘭愁回以一笑。
三人又坐了一會兒工夫,餘舒照舊先告辭離開。
* * *
等餘舒回到家裏,趙慧夫婦倆已經搬到西邊的院子,也就是之前景塵住過的那處,隻是換了一個房間,空出來的正房大屋已經收拾妥當,床鋪被褥全是新換的,就等著賀老太太進京的日子。
接下來兩日,餘舒待在家裏,旁的閑事沒做,早起吃了飯就埋頭在書桌前,左手算盤右手筆,除了喝水和上茅房,就沒有離過椅子,就連中午晚上吃飯都是芸豆撿好了菜端到她麵前,在一大堆演草紙裏解決的。
為了趕進度,她夜裏三更才睡,天剛亮就又爬起來,繼續研究手裏的名單。
奇術這一科,餘舒也有參加考試,說起來這一科的題目迥異,她至今記憶猶新——湘王去年遠遊回京,途中遺失了一幅珍貴畫卷,尋而未得,所以司天監號召了大衍考生們幫助尋遺。
想當初餘舒沒少為這一科考試跑腿,最後還是憑著薛睿的麵子,在定波館得見了湘王一麵,求來一個隻有年月而無生辰的八字不全。
她用禍時法則周密運算,挖空心思想求一個結果,誰想到一個紕漏,害的她白忙一場,正應驗了那培人館文少安一句“竹籃打水一場空”的箴言。
不過直到最後一刻,餘舒都沒有放棄奇術一科,她先是求得了湘王一個“愁”字,再到培人館去找文少安測字,回到家中,又將那殘缺的八字推演數遍,最後硬是讓她逼出了一個匪夷所思的解題答案,沒有交白卷。
想到她那個答案,餘舒自己都覺得離譜,所以在劉曇給的候選名冊裏見到了自己的名字時,她果斷地跳了過去,不是她不好奇自己能不能考中,而是她那八字與本命不合,根本做不了準,也就無法用禍時法則來推算。
算人難算己,這是餘舒迄今的一大遺憾。
簡短地回憶之後,餘舒便將注意力重新放在手裏的名冊上,翻到最後幾頁,不意外會在這上麵看到文少安的名字,但他名字底下簡單的文字描述,卻讓餘舒暗吃了一驚——
文辰世家第七代子孫。
南有夏江,北有文辰,培人館裏那個需要靠人接濟度日的貧窮少年人,竟會是北方易學之首,文辰家的子孫嗎?
餘舒腦子裏浮現出文少安的窮酸樣子,又回想到她認識的南方夏江家後人——夏江盈和夏江敏這對受盡嬌寵的姐妹花,很難不去懷疑這名冊上寫錯了人。
但是文少安又有符合文辰世家子弟的特征,首先就是那一手測字的好本領。
天下易客們少有不知,南北兩家,夏江知“夢”,文辰悟“字”,說的就是這兩大易學豪門各自所掌握的一門看家本領,不傳之秘,一個與“夢”有關,一個與“字”相係。
因為認識,餘舒對文少安多了一些關注,將他的八字記下,先運筆算出奇術放榜那一日的運勢,果然,他當日平順十分,已有登榜之勢。
餘舒沒多餘的時間去思索文少安從哪裏得來的湘王筆跡,從而測算,因為手裏還剩了十幾個人的八字沒有算出來,所以很快就轉移了注意力。
及至子夜,餘舒才將名冊上所有參加了大衍奇術一科的考生都周算了一通,可惜不比前一次運氣,二十一人裏就有三人高中,這一次的七十幾名易客當中,滿打滿算,竟然隻有四人在榜,倒是沒有多少挑揀的餘地。
餘舒將他們的“禍值”對比,排出了一個先後順序,劃去最後一個人選,看著留下的三個人,出了一會兒神。
“姑娘,太晚了,該睡下了。”芸豆打著哈欠,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給餘舒添了一盞茶,輕聲提醒她時辰不早。
“嗯,去打水吧,我洗把臉。”餘舒神情莫測地將手上最終得出的名單抄寫一遍,收到枕頭下放好,等明日再交給劉曇過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