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睿手指在膝上彈了彈,輕聲教她道:“那一對可憐母女,身後無人辦喪,屍體被義館胡亂埋在了郊野,瞿海一個亡命之徒,隱匿在京城,就連她們的葬身之地都尋不見,你告訴他妻女埋骨之地,他這樣一個血性的漢子,磕頭感激你都來不及,哪裏還會找你尋仇。”
餘舒瞪著兩眼直直地看著薛睿,難掩目中佩服,嘴皮子嚅動,幹巴巴地擠出了一句:“謝謝大哥。”
薛睿瞧著她別扭的樣子,心頭動了動,轉目一笑,故意道:“我解決了你一樁難題,你就隻有一句謝嗎,來些實際的,不要總是空話。”
餘舒被他說的臉上一熱,左手撓撓右手背,平時的聰明這會兒都用不上,也不知道能給他什麼好處,想來想去,幹脆問道:
“那你說吧,要我怎麼謝你。”
薛睿本是臨時起興逗她,見她當了真,不免心裏癢癢,彎了彎嘴角,試探道:“我說了就行?”
餘舒自覺虧欠薛睿良多,在他麵前不由就弱了三分底氣,沒那麼多計較,點頭道:“你說了就行,隻要我能力所及,一定照辦不誤。”
薛睿眯眯眼睛,“你就不怕我為難你?”
餘舒白眼道:“你又不會。”
餘舒不知道,她這句話說出來,不自覺就帶了一種信任的語氣,聽在薛睿耳裏,端的是十分受用,隻覺得沒有白白替她操心,這小白眼狼總算是養的熟了一些,知道和他親近了。
薛睿高興在心裏,連日以來的疲勞都不翼而飛,但是高興是一回事,送到眼前的好處哪有不要的道理。
他看著餘舒秀氣精乖的臉龐,又往下留意到她擺在膝上的一雙手纖纖細細的,念頭忽來,薛睿向後靠著椅背,放鬆了身體,朝她抬了抬下巴,眼底藏著笑,使喚道:
“過來,給我捶捶背。”
餘舒幹楞了一下,怎想到薛睿會提這樣的要求,頓時糾結要不要聽話過去,要知道她長這麼大,除了弟弟於磊,還沒給哪個男人捶過背呢。
“怎麼,方才是誰說要謝我的,這會兒又想反悔?”薛睿不緊不慢地調侃道。
“誰要反悔了。”餘舒嘴硬,心知混不過去,便站起來,慢騰騰走到薛睿身後,視線順著他發絲整潔的後腦勺,落在他寬闊的後背上,猶豫地抬起兩隻手,隔空在他肩膀上比劃了幾個來回,就是落不下去。
薛睿耐心地等著,也不催促她,這樣靠近,卻能聞到她身上一縷怡然的香氣,似是龍涎,又略有不同,多了那麼點安神的氣息,讓他心神一陣鬆泛,忍不住闔上眼皮。
就在薛睿快要睡著時,肩頭傳來一股柔力,極有力道地推過他酸痛的頸椎,一瞬間讓他舒服地睜開了眼睛,好險忍住了到嘴邊的呻吟,僵住了身體。
“放鬆。”餘舒察覺到他肌肉僵硬,皺眉拍了拍他的肩膀。想當年於磊癱瘓在床,翻個身都難,她花了整整一個月跟著一個廣東的理療師學來一手鬆骨的手法,許久不用,雖然有些手生,可也發現薛睿身體狀態不佳,憂心之下,頓時忘了不好意思,隻想幫他緩解幾分疲勞。
薛睿聽話地放鬆了肩膀,一邊享受餘舒的伺候,一邊疑問道:“你懂得按蹺?”
餘舒手上使著勁兒,含糊其辭道:“我幹爹可是位杏林高手。”
薛睿心道餘舒是跟著賀芳芝學了幾手,頓了頓,狀似不經意地開口誇道:“學的不錯,想來是經常練的,拿幾個人試過手?”
不怪薛睿有這點小心眼,隻要一想到餘舒這雙拿來卜算運籌的小手還在別人肩膀上停留過,他哪裏還能淡定的了。
話音剛落,薛睿就是一聲悶哼,隻覺餘舒手指在他頸椎上狠狠刮過,力道之大,疼的他咬牙。
“你當我是丫鬟麼,沒事兒就給人捶背揉肩的,”餘舒沒好氣地盯著薛睿的後腦勺,不滿地牢騷道:“除了我弟弟,也就是你這個大哥了。”
薛睿剛才還在痛,聽完餘舒這句話,多大肉疼都飛沒了影,在餘舒看不到的地方,嘴角高高地翹著,偏還不能顯得太在意,淡定出聲道:
“嗯,剛剛是大哥失言,不過小修年紀還弱,不宜常動筋骨,這按蹺還是少用為好。”
餘舒哪裏想到薛睿揣的什麼心思,隻當他誤會了那個“弟弟”指的是餘小修,應一聲知道了。
薛睿稱了心,無聲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