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灝正在其列,比起其他幾個兄弟,被皇帝懷疑,他麵上憤慨不少,委屈也不少,可是目光掃過薛睿和景塵時,就不自覺地閃過一絲冷冽,這兩個人會鬧到早朝上來,是他始料未及的,打亂了他本來的算盤。
不過還好,他早有安排,這次必要有一個人栽進去。
薛睿完全沒想到事情會這麼順利,不宣而入,擅闖早朝,他來就是報著要挨頓板子的心,誰知皇上連句罵都沒有,話裏話外,竟一味順著景塵。
薛睿心中埋下一絲狐疑,沒有深想,遠遠看了一眼他那立在群臣之首的祖父一眼,見老人家目不斜視,垂頭自立,薛睿暗自嘀咕著事後少不了一頓訓斥,便跪下領旨,拉著景塵退下去。
* * *
薛睿和景塵宮中一行,前後去了快一個時辰,等他們領了聖旨回到公主府,太陽已經升起來了。
劉曇正在前院焦急地等待,一見他們回來,顧不上多問他們此行是否順利,便臉色極差地搶白:
“餘姑娘方才回來了,人正昏迷不醒,問不出小師姑被關在哪裏!”
“她現在哪兒?!”薛睿和景塵異口同聲問道。
“就在後麵廂房,郎中正在——”
景塵不待他將話說完,便把手裏聖旨往劉曇手裏一塞,飛步跑往後院。
劉曇捏著那一卷皇命,低頭愣了愣,就聽薛睿沉聲問詢:“殿下,我義妹可有傷到?”
劉曇回神,蒼白苦笑道:“傷是沒怎麼傷著,就是受驚太大,脫力暈了過去。可她身上有血跡,我怕、怕是小師姑的。”
薛睿聽到餘舒沒事,心裏懸著的石頭總算落下,至於水筠如何,他卻沒心思去管,這邊暗鬆一口氣,望了一眼後院方向,沒有跟著景塵過去,而是轉念考慮到別的,神情變化,按住了劉曇手捏的聖旨,低聲將早朝上的事具體告訴了他。
劉曇聽的眉心抖動,到最後,詫異地變了聲音:“父皇命你去搜查他們的宅子?”
薛睿點頭,劉曇麵露猶豫,“若是餘姑娘醒著也好,能夠指路,省的你去得罪人,但她不知何時才醒,這要是耽擱久了,唯恐小師姑遭難,我、我...”
薛睿看出他為難,皺了皺眉毛,張張口想勸,忽又記起祖父薛淩南幾句諄諄之勸,於是閉口不言,等他自己決斷。
劉曇看出薛睿沒有接話的意思,躊躇片刻,咬咬牙,將那聖旨往前一推,眉宇間綻出一抹毅然:“有勞表兄了。”
薛睿看著眼前似乎一夜長了幾歲的少年,記憶裏貴妃姑姑身邊那個總是寡言少語,又愛粘人的小孩兒從視線模糊了,他輕抿嘴唇,目光一閃,接過他手中之物,輕聲道:
“我去安排,殿下聽信吧。”
劉曇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不知何為,看著薛睿離開的背影,心裏先前那一縷掙紮和後悔,就這麼消失不見了。
* * *
薛睿手拿聖旨,分領了幾隊禁軍,從城北皇子府查起,一座座宅子搜過去,加上之前已有的線索,等到傍晚,終於在一間門庭羅雀的別館地窖中找到了奄奄一息的水筠。
而這間別館,正是在四皇子嘉王劉思名下。
薛睿派人將水筠小心翼翼抬回公主府,掉頭進宮複命。
皇帝聞後,叫了劉思到禦書房,一塊硯台劈頭砸過去,劉思腫了半邊臉,惶惶無措,跪下喊冤,卻無力洗脫,皇帝一怒之下,奪了他的嗣王,貶成三等郡公,責令他收拾行裝到南部潛州反省去了。
至此,在泰輝殿上站了一整日的皇子們,才被允許出宮回府。
薛睿複命之後,帶上兩名禦醫,馬不停蹄趕回公主府,隨下人朝後院廂房去為水筠醫治,路上詢問,卻得知餘舒還沒清醒。
餘舒和水筠被安排住在一間院子裏,東西兩門,薛睿一眼便知道劉曇守在門外那間裏頭躺的是水筠,他望了望另外一間門外冷清的屋子,猶豫了一下,還是先到劉曇麵前,安慰了幾句。
劉曇神情灰敗,朝薛睿露出一個自責之極的慘笑:“師叔正在裏麵為小師姑施救,說她下半輩子隻怕再難於行,這還要多虧餘姑娘為她止了血,不然...手腳俱廢。”
薛睿臉色跟著沉了沉,點點頭,抬手輕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轉過頭,大步走向另一扇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