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二是花朝節,安陵城中未出閣的小姐姑娘們往往在這一日結伴到郊外遊玩,帶著精心剪裁編織好的花紙和彩繩,係掛在花枝梢頭,祈求掌管人間姻緣和生育的花神庇佑。
賀芳芝夫婦一家人初遷入京城,不懂得當地許些俗禮,加之趙慧懷有身孕,不便出門交際,鄰裏之間並不來往,是故家中雖有餘舒這麼個女兒,卻沒有什麼準備。
二月十二又是大衍試第二科放榜的日子,隻是這一科乃是風水,餘舒根本沒有參加這一科的考試,就無從關心了。
這一天餘舒就如常待在家中,並未出門,誰知晨日方起,薛睿便登了門。
正要睡個回籠覺的餘舒不得已從床上爬起來,對著鏡子整了整衣服,兩手抄著袖子,挪步到前院。
薛睿被守前門的丫鬟請到前廳奉茶,餘舒一進去,見到人不禁覺得眼前一亮。
薛睿今日穿戴不同以往富貴花哨,那一襲月白廣綾長衣,左右對襟,長度僅及膝下,露出腳上一雙棕鹿皮絨長靴子,腰身袖口都有皮質光滑的護帶緊緊紮起,烏黑油亮的頭發高高束起,配以一條青白綸巾,耳鬢散落一縷碎發,襯得他天庭飽滿,濃眉亮眼,隨便站在那裏,一手撫著腰側青鞘短劍,舉手投足,竟要勝似那書文裏雄姿英發的儒俠了!
“大哥,你怎麼這麼早來找我?”餘舒迎上去,心裏嘀咕:打扮的這麼騷包,不知道要上哪兒風流去。
薛睿露齒一笑,“我猜你便不知今天日子,果然,且去換身輕便的衣裳,我們郊遊踏春去,瑾尋就在外麵車上。”
餘舒其實是曉得今日花朝,但沒那個心情出去亂逛,就沒在趙慧麵前提起剪紙掛花之事,卻沒料到薛睿會上門來喊她。
“這...你也知道,明日我大凶,不敢往外頭瞎跑,而且也沒那個興致去玩。”餘舒撓撓頭,不好意思道。
薛睿看著她眼圈一層淡青,必是因為那起禍事夜不能寐,想到今日來意,更不會由著她去了。
好在他早就想好了如何勸說:
“你自己修習易學,看的書已有不少了,難道還不懂得‘生死既定,不憂天命’的道理嗎?我說句不中聽的,倘若明日便是你劫數,大限將至,臨了你是要鬱鬱而終,還是寧願浮生一樂呢?愁不如喜,狹不如豁,我以為你是個明白人,一向灑脫,今時卻執迷不悟了。”
餘舒聽了薛睿的話,心裏一時迷茫,對於她這些日子的戰戰兢兢,小心翼翼,忍不住反思起來,不知呆立了多久,才回過神來,抬頭無意看到嘴角噙笑,目光豁達的薛睿,乍有了一絲明悟,眉頭的慢慢鬆散開來,雖不能完全開懷,可一張秀氣文智的小臉上總算又恢複了以往七分談笑自若。
“大哥說的是,災禍未至,我就先自己嚇自己了,瞧我這沒出息的,讓你看笑話了。”
說著,對薛睿舉手一揖,謝他的醍醐灌耳,不然就以她這個糟糕的狀態,等到大難臨頭,哪裏還有什麼精神應對。
薛睿觀她眉宇之間憂愁散去不少,知道自己的話起了作用,便不多做開導,笑一笑,背著手就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