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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舒回到城西,一路低頭思索,走到家門口,才注意到她家門前停靠的馬車,愣了下,眼中閃過驚喜。
這就拎著袍子角,快步走進院子,直奔打著燈籠亮著燭火的前廳。
“薛大哥!”
這一聲把正在品嚐賀郎中煮的藥茶的薛睿驚了一跳,轉頭就見餘舒一陣風似的刮進來,一雙眼睛火亮亮地盯著他。
“總算見著你了,我找你好幾天,你最近忙什麼呢?”
這可是讓薛睿有幾分受寵若驚了,他和餘舒認識這麼久,從來都是他盯著她的去向,她何曾這麼主動關心過他的事情。
難不成是丫頭忽然開了竅?
這念頭剛一冒頭,就被薛睿自己省略過去了,悻悻地想到:這麼急找他,一定是出了什麼事。
薛睿心裏繞了倆彎,麵上卻淡定,將茶盞換了隻手托著,輕放在茶幾上,再對著幾天沒見的餘舒勾出一抹分外可親的笑:
“都是上頭派下來的差事,不值一提。倒是你,今天到府上找我了嗎?”
“是啊,”餘舒沒被薛睿的笑臉迷住眼,轉頭見賀芳芝還在,有些話不方便說,就道:“幹爹,我和薛大哥有事商量,出去走走,一會兒就回來。”
賀芳芝因著餘舒將來是個女先生,不比平常閨中女子,作為長輩,也就不拘泥她的行動,點點頭就讓他們去了。
二人於是出了門,餘舒在前,薛睿落後兩步,出門向東十幾步,走在別人家院牆掛的燈籠影下,餘舒略頓了頓腳,扭頭對薛睿道:
“薛大哥還記得畢青裘彪那夥賊人嗎?”
薛睿道:“記得,怎麼了,那夥人不是都被處斬了嗎?你又提起這是作何?難不成還有漏網之魚?”
說到這裏,他表情不由變得嚴肅。
昔日餘舒姐弟兩個上京,和商隊結伴,卻誤上賊船,領頭的商人和護送的鏢手頭子兩個人是明道暗娼,為了船上財物,和一夥水匪裏應外合,害了一船商客的性命,隻有餘舒幾人命大,僥幸逃脫。
後來餘舒在薛睿的幫襯下,將那一夥惡賊一網打盡,砍頭的砍頭,關押的關押。
餘舒看他一眼,搖頭道:“不是他們,是另外一個,就是我們抓人的那天,他們不是另外買了一個殺手追到家裏來暗害我嗎,人是折在景塵和你的手上了,被判了十年,你消息靈通,最近可有風聲聽到,那人怎麼樣了?”
薛睿神色微變,停下腳步,皺眉道:“是了,我前陣子忙昏了頭,竟忘記和你說這件事。”
餘舒趕忙追問:“何事?”
薛睿道:“那個姓瞿的...在牢裏撞牆自盡,死了。”
餘舒傻愣住,“死、死了?”
牢裏的瞿海死了,那被她關在小院裏的又是哪個,難不成是鬼?
“嗯,死了。”
“......”不對,瞿海明明活著,她總不至於是人是鬼都分不清。
薛睿看到餘舒臉色陰晴不定,便停下向前的腳步,一轉身,低頭問她:“何事讓你這樣驚慌?”
餘舒舔了舔嘴唇,皺著一雙柳葉彎刀眉,衝他搖了搖,“那瞿海沒有死,我昨天在街上見到他成了乞丐,就把他抓了。”
這下換薛睿變了臉色,“沒死?怎麼可能。我早早就讓人盯著,未免獄中有人作梗,一聽聞瞿海死訊,我便派人去牢中查問,確認瞿海是撞牆斷了氣,被拋屍到城郊亂墳崗上,他怎麼可能又活了,除非——”
薛睿自言自語到一半,突然停住,回頭看餘舒,也是一臉驚疑未定,兩人幾乎同口脫聲:
“假死?!”
片刻沉默,餘舒猜測道:“這瞿海倒是夠狠,為了從獄中逃脫,竟然想出撞牆假死的法子,我以前聽景塵說過,江湖上有一種名叫龜息功的武學,可以閉塞心脈,想必他是有類似的本領,才能夠掩人耳目,瞞過獄卒視線。”
對於餘舒的話,薛睿不置可否,想了一下,接著便回過神,皺眉問她:“你剛才說你把人抓了?怎麼這麼大膽,明知道他是亡命之徒,你還——”
餘舒一看他要念叨自己,隻怕挨訓,連忙舉手辯解:“我可沒有一個人,我到供人院買了兩個護衛帶著一塊兒去的,現在瞿海被關在我過去住的那間小院裏有人看著,原本我就打算先找你商量商量,就是一直找不到你人。”
說到這裏,她還撅撅嘴巴,表示委屈,薛睿倒不好再說她什麼了,無可奈何瞪她一眼,道:
“你今天先安心睡一覺,明天一早帶我過去,此事大有蹊蹺,那姓瞿的又不是死犯,卻拚了死要往外逃,當中必有隱情,說不定還與你有關,我們要弄個明白,以防不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