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懷山昨日乍死,紀府上下亂了套,家裏大小事務並不嚴謹,暫沒有個章法,是故這守門的不懂規矩,見來客人不知道收帖子,沒問清楚來路就讓進了門。
餘舒順順利利地進了紀府,路上見到這府裏的下人們都是行行匆匆,手裏捧著抱著祭奠的用品,慌慌張張的樣子。
紀府的家丁將她帶到西麵一座茶廳,才想起來問她名號:
“姑娘在此等候,小的去通報一聲,請問姑娘貴姓。”
“我姓周。”
餘舒胡謅了一個姓兒,看那家丁離去,留下她一個人,餘舒這一扭臉便出了茶廳,尋著路,避開來往的下人,往後院走去。
想必是紀家上下都到前院去守靈,後院沒什麼人,餘舒一路都沒被人認出來,摸到了翠姨娘所住的那間小院,這也是她前陣子住在紀家唯一的好處,起碼她認得這府裏的路。
院門虛掩著,餘舒輕輕一推,門就開了,她先從門縫朝裏看了一眼,見沒有人,才走進去。
這小院裏住的幾個女人都是紀家三老爺紀孝穀的妾室,翠姨娘的屋子就在角落,餘舒順著走廊摸到了屋門口,見房門沒關,開著一條縫,也沒敲門,就閃身入內。
外廳裏沒見人,屋裏透著一股涼氣兒,冷冷清清的,餘舒沒有出聲,輕手輕腳地走到翠姨娘臥房門口,輕推開門,一進去,繞過影屏,就見那床上背對著門,蜷縮著一個人影。
餘舒當是翠姨娘,心中納悶,想說都到了這個時候,她怎麼會大模大樣地躺著在這裏睡覺,還沒被人捆了丟到柴房?
誰知道走上去一瞧,正躺在這床上悶頭大睡的竟然是服侍翠姨娘的那個小丫鬟香穗,卻不知翠姨娘上哪兒去了。
“穗兒、穗兒,醒醒。”餘舒直接拍著這丫鬟肩膀,把人叫醒。
小丫鬟睡得正迷糊呢,聽到有人喊她,一個激靈,就從床上骨碌起來,眯瞪著一張臉,看清楚來人是餘舒,驚的張大嘴巴,結結巴巴道:
“姑、姑、姑娘。”
餘舒問她:“你怎麼睡在這兒,我娘呢,哪兒去了?”
提起了翠姨娘,香穗頓時清醒過來,嘴巴一扁,就吧嗒吧嗒掉下淚來,一邊哭一邊告訴餘舒:
“昨、昨天下午,半晌時候三老爺來了,進門就打了姨娘兩個耳巴子,嘴裏罵姑娘,又罵姨娘,說、說是姑娘是個禍害...太老爺死了,嗚嗚嗚,三老爺讓人把姨娘綁了,關到柴房裏去了...奴婢害怕的緊,不敢出房門,從昨天餓到現在,連口水都沒的喝,嗚嗚...”
餘舒皺起眉頭,想了一想,低頭看這丫鬟還在抹眼淚,便伸手捏了捏她肩膀,低聲詢問道:
“別哭了,我問你,你知不知道我娘被關的地方在哪兒?”
香穗點點頭,磕巴道:“知、知道,就在大廚房後麵的柴房裏。”
餘舒點點頭,摸著下巴思索片刻,就坐在香穗身邊,正色問她:“穗兒,我同你說,紀家太老爺犯了罪,在公堂上咬舌自盡了,這右判府眼看就要沒了,用不了多久你們都得搬出去,三老爺一向厭我,把我娘怎麼樣都輕的,到時候你就沒了主子,也得被賣了出去。運氣好了,就找個好人家,運氣不好,你被賣到那煙花柳地做妓子,這輩子都別想再爬出火坑——我現在有法子救你,就看你聽不聽話了。”
香穗聽她說到半截,就打起冷顫,怕的白了臉色,再聽她說還有救,急忙捉住她衣袖,哭聲哀求道:
“求姑娘救救奴婢。”
餘舒目光一閃,握了握她的手,輕聲安撫道:“別怕,你聽我說。我說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保管把你救出去,回頭你還服侍我娘,跟著我好吃好住,比在這裏待著舒服多了。”
聽了餘舒連哄帶嚇,香穗是連連點頭,服服帖帖,哪裏會不聽她的。
於是當下餘舒一番交待囑咐,是打定了主意,不管使什麼法子,先將翠姨娘弄出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