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探獄(2 / 2)

紀星璿把頭撇過去,冷哼一聲,道:“你不過是與道子串通,誣陷我們清白,清者自清,此事早晚都會水落石出,你以為旁人都是傻子,任憑你糊弄嗎?”

“清者自清?你也好意思糟蹋這四個字,”餘舒臉上不無嘲笑,“你們紀家做的虧心事還少嗎,你紀星璿做的虧心事少嗎?遠的不提,就說近日——你們知我與道子相識,看到榜文,為了邀功,就設計陷害我,害我受斷指之痛,又差點蒙上不白之冤,若不是我腦子好使,現在蹲在牢裏的人就是我,是你們偷雞不成蝕把米,還有臉怨我誣陷你們,合著隻許你們害人,不許別人害你們,這是哪門子的道理,你說來我聽聽?嗯?”

紀星璿被她一番話,說的紅了臉,暗咬起銀牙,倒不是羞愧,而是氣惱,她並不覺得自己之前算計餘舒有錯,隻後悔沒有考慮周全,到頭來被她反咬一口,落得這步田地。

餘舒一看她臉色,就知她全無悔過之心,這種人她不是沒有見過,說白了就是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隻許他們拿手指別人的鼻子,卻不許別人吐他們口水。

這種人,往往滿口的仁義道德,行為偽善,其實滿腦子考慮的都是自己,從不去想別人是死是活,對待這種有理說不清的人,要麼就不要和他們講理,要麼一開始就不要招惹,不然一旦被他們盯上了,就好如跗骨之蛆,陰魂不散。

好像餘舒自己,因為那狗屎命,被紀家強迫去做人家小妾,因為六爻術,被紀家眼紅威脅,又因為一紙榜文,惹上無妄之災,斷指之痛,這一樁樁,一件件,紀家可曾和她講過理了。

對付這種人,唯一的辦法,就是以惡製惡,讓他們怕了你,讓他們犯怵,讓他們不敢招惹,否則他們一日不死,但凡留下一口氣,總要死灰複燃,讓人不能安寧。

看著眼前閉目裝啞的紀星璿,餘舒眼中冷光一閃,伸出沒有受傷的右手,捏住她削尖的下巴,將她的臉掰向自己,涼聲道:

“我問你話呢,你裝什麼啞巴,這點教養都沒有,紀家那老東西是怎麼教你的?”

紀星璿忽地睜開紅腫的眼睛,目若含針,一手抓住了餘舒的手腕,緊緊捏住,咬牙道:“你不要太過分,別忘了你娘還是我們紀家的人,是我三叔的妾室。”

聞言,餘舒並不鬆手,反而用力掐了她下巴,眯著眼睛道:“你這是在威脅我嗎?”

紀星璿忍著下頷疼痛,啞聲道:“我隻想告訴你,凡事且留三分餘地,我們紀家若不好過,你娘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話畢,卻見餘舒臉上露出一抹怪笑,忽然湊近了她,一股涼氣吹在她耳朵上,讓她寒毛倒立起來,但聽耳邊一個輕輕若無的聲音:

“我這人,最是沒良心一個,你看她就是在我麵前死了,我會不會眨一下眼皮。”

也不知是不是這牢房太冷,紀星璿打了個寒顫,瞪大了眼睛,看著退開的餘舒,眼前一張臉,分明是普普通通的女子,卻無端讓人心寒,覺得猙獰,不自覺地,她鬆開了握在餘舒腕上的手,垂在身側,抓緊一把幹草,借此止住心中寒意。

餘舒抿著嘴角笑意,好整以暇地看著紀星璿眼中露了一絲怯弱,暗笑一聲。

她今天會來探視紀星璿,並非全然是來嘲弄,更是為了趁機打擊她,好在她心裏留下一個陰影,讓日後她再來纏自己時,也要先掂量掂量,她有沒有那個輕重。

不是餘舒不想斬草除根,永絕後患,而是她和紀家,還沒到了死仇的地步,不同於當日畢青裘彪,非要不死不休,她又不是冷血無情的變態,誰得罪了她,就要人家的命,何況她現在也沒那個能力,將這一家人弄死幹淨。

“阿舒,你好了嗎?”

薛睿站在門外,對裏麵的事並不清楚,並非是他眼神不好,而是他有意回避,所以不看不聽,但覺得這牢裏不幹淨,不想讓餘舒久留,看時間差不多,便出聲喊她。

“我走了,你好好休息,後頭還有好戲等著你呢,保重,”餘舒鬆開紀星璿的下巴,手在她額發上一拂而過,感覺她刺蝟一樣豎起了渾身防備,癡癡笑了一聲,起身離開。

“大哥,我們走吧。”

牢房的門重新關上,叮當的鎖聲沒了,紀星璿重新抱起膝蓋,將頭埋下,漸漸的,這陰涼的石屋裏,響起一點哽咽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