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她不怪那位任少監,純屬扯淡,十指連心,這斷指之痛豈是一句話就能揭過的,隻不過比起這一時解氣,日後交惡,她更願意讓這身居高位的少監大人認她一個好兒,而且,她看得出任奇鳴是一個喜好公正,眼不容沙的人,這種人對自己的要求也一向嚴格,讓他心生愧疚,要比斷他手指更讓他難受。
薛睿低頭看看病怏怏的餘舒,將她的小心思猜的一清二楚,看她都這個樣子了還能耍心眼,真不知該說什麼。
“師叔,”劉曇適時出聲道:“我看餘姑娘情況不大好,還是盡快將她送回去,別再耽擱了。”
景塵看著餘舒,見她輕輕點頭,猶豫了一下,便鬆開了任奇鳴,走回餘舒身邊,正要伸手去扶餘舒,就聽大提點道:
“道子還是先同我進宮一趟,去回稟皇上,餘姑娘就讓薛公子先送回去吧。”
餘舒眼皮動了動,悄悄抬手,借著身形遮擋,扯住了景塵的衣袖,開玩笑,她還沒和景塵套好詞,怎麼能讓他就這麼走,不過也奇怪,這大提點應該清楚景塵計都星的秘密,怎麼不怕皇帝老子被煞到?就算盈月之後,景塵計都星的威力大減,但就這麼冒冒然帶他進宮去妥當嗎?
景塵不知餘舒的打算,但不用她開口,他也不會在這時候離開她身邊,於是就對大提點搖頭道:
“我要送她回去,不能和你走。”
大提點看看他們,竟沒阻攔,而是吩咐了侍衛送他們離開,又派了清風跟隨,以免再失了景塵的行蹤。
幾個年輕人離去,樓內很快就隻剩下大提點和任奇鳴兩人。
“太書,依您看,紀懷山是否真同謀害道子的賊人有牽扯?”
“是與不是,那就是大理寺的事了,問案不是我們司天監的職責。”
“...您不覺得奇怪嗎,那個叫做餘舒的小姑娘,同道子相處這些時日,卻能安然無恙。”
“這世上命大的人有很多,嗬嗬。”
大提點轉過頭,拍了拍任奇鳴的肩頭,留下一個含義不明的笑容,便負手去了。
道子歸京,他要盡快將這個消息送進宮中。
* * *
瑞小爵爺在司天監門外左等右等,總算見到薛睿劉曇他們出來,趕緊跳下馬車迎上去,一臉好奇的追問道:
“怎麼回事,我剛才看到紀右判和紀家小姐被人押送走了?”
此時已經深夜,司天監外靜悄悄的連個路人都沒有,長壽燈照的人影纖長,一陣陣夜風卷著涼氣,餘舒禁不住又咳嗽了兩聲。
薛睿皺眉道:“先上車再說。”
瑞林不是沒有眼色,看薛睿和一個陌生男子一人一邊扶著氣喘連連的餘舒,趕緊跑到馬車前掀簾子。
好在馬車寬敞,能輕鬆容納他們五個人,餘舒最先被薛睿扶著坐進去,一挨到坐墊便癱軟了,渾身難受的恨不得誰給她一錘子敲暈她,原來從裏頭出來,薛睿有意抱著她走,可她兩腳一離地就想吐,於是硬撐著從司天監走了出來。
馬車裏,劉曇和瑞林坐在一側,餘舒窩在車角,景塵和薛睿一人一邊坐著。
“睿哥,現在去哪兒?”
薛睿一邊倒茶去喂餘舒喝水,一邊報了趙慧家的住址,賀郎中的醫術還是信得過的,這會兒去別處請內醫還不如找自己人,更何況那一家大小肯定擔心壞了餘舒,正好回去報平安。
景塵手搭在餘舒腕脈上,眉頭輕輕收攏,將她手腕放在膝上,摸向她腰側,剛挨到她衣角,就被薛睿按住,抬頭對上薛睿防備的目光,景塵不知為何有一些不舒服,但還是和他解釋:
“我讓小魚配了藥丸帶在身上,服一顆會好一些,鬆手。”
薛睿聽了,卻沒鬆開手,雖說剛才在司天監,景塵毫不猶豫地對任奇鳴動手的舉動,讓他另眼相看,但這不表示他能看著他對餘舒動手動腳。
景塵見薛睿不讓,便翻掌掙脫,誰想薛睿手上也有功夫,手腕一轉便又鉗住了他的手,景塵手指一翻去彈他手腕,薛睿便握拳相迎,兩人互不相讓,就在這狹小的空間裏交上手,以小技搏鬥起來。
餘舒半死不活地歪在那兒,睜眼的力氣都沒有,更別說勸阻。
瑞林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因為景塵露麵之前他就被任奇鳴攆了出去所以不認得,就小聲去問劉曇:“這個是誰啊?”
劉曇臉色古怪地看著對麵兩個平日穩重,眼下卻同小孩子打架一樣的大男人,嘴唇動動:
“我小師叔。”
“你小師叔...道、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