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星璿的丫鬟雲禾狠狠剜了餘舒一眼,將手中托盤重重放在桌子上,端起上麵湯碗,遞到餘舒麵前,冷聲道:
“餘姑娘,我們小姐為謝你指教,特意吩咐廚房煮了雞湯給你喝,你趁熱吧。”
餘舒又樂了,來回看看那碗雞湯和紀星璿,心道這是唱的哪一出,以德報怨嗎?
“雞湯就不必了,我身子骨好的很,用不著補,待會兒讓你們小姐自己喝了吧,我瞧她這兩天是瘦了,這手腕子細的。”
餘舒說話還伸手捏了下紀星璿的腕子,口中“嘖嘖”兩聲,紀星璿不動聲色地掙開了,道:
“我找到卜錢,你該接著往下教我了吧。”
餘舒道:“教,怎麼不教,今天晚上我先給你講講怎麼起卦,這是六爻卜術的頭一步。”
紀星璿看她歪躺在橫榻上沒起來的意思,就讓雲禾去搬了一張凳子,坐在邊上,餘舒看了,沒說什麼,反正今天高興過了,就將手中的書本放到一旁,正經了臉色,躺著對她道:
“這六爻和其他銅錢補術不一樣的地方,在於它要連擲六次才能得卦,三枚卜錢都是字背兩麵,擲出一背朝上記做‘單’,稱為少陽,兩背朝上記做‘拆’,稱為少陰,三背朝上記做‘重’,稱為老陽,三字朝上記做‘交’,稱為老陰或太陰。”
說到這裏,餘舒突然停下,問紀星璿:“我剛說什麼你記下了嗎?”
紀星璿點點頭。
餘舒一擺手:“你複述一遍。”
紀星璿於是將她的話學了一遍,不說字句不差,但重點都在。
餘舒滿意地點點頭,道:
“這就對了,往後一句話不要讓我說兩遍。接著講——乾坤有八,六爻初卦一樣分為八種,依著你每回擲出這六次的不同,分別是三連、六斷、仰孟、覆碗、中虛、中滿、上缺、下斷。這三連嘛,就是說你這六次裏有三次連著都是‘單’,作乾卦。這六斷,就是三次得‘拆’,作坤卦,這‘仰孟’,是頭次單,二三是‘拆’,得震卦......”
聽著餘舒越講越複雜,紀星璿沒有托大,一麵暗記,一麵讓雲禾取了紙筆,又搬了一張茶幾過來,匆匆記在紙上。
餘舒具具體體地將六爻起卦的方法講述了一遍後,停下來又問她:“我剛才說的那些,你學一遍。”
紀星璿於是複述一回,中間偶爾有一兩個紕漏,餘舒都會打斷她,指出後糾正,一次兩次,紀星璿不免另眼看她,說到最後,餘舒要過來她記錄的那張紙,掃了一遍,遞給她,道:
“熟能生巧,你回去後將八種卦象都擲出個兩百次,再來找我。”
聞言,紀星璿剛對餘舒生出來那麼點另眼,“噗”地一下就沒了。
雲禾不滿道:“你是不是故意為難我們小姐,沒看到她右手都傷著了,哪能再這麼折騰。”
餘舒臉色冷淡道:“右手爛了就用左手,擲不擲隨你便,又不是我在學。我醜話說在前頭,當初我學六爻,青錚道人何止讓我擲了上千上萬回,才開始教我正經的。”
這話不假,隻不過她當初擲的是棋子,不是銅錢罷了。
紀星璿辨了辨她神情,覺得她沒有說假話,遲疑了一下,便點頭道:“我擲。”
餘舒打了個哈哈,從榻上坐起來,踩了鞋子,拿著書,一聲不響進了臥房,“嘭”地一聲關上門,睡覺去了。
“難怪是個妾生的,沒教養。”雲禾嘀咕一句,扭頭對紀星璿道:“小姐,我們回去吧。”
紀星璿將記錄的紙張收好,站起身,看了一眼桌上放涼的雞湯,對她道:“倒了吧。”
“是。”雲禾眼中閃過掃興,將那湯碗放在托盤上端走。
主仆兩個人出了小院,雲禾才問道:
“小姐,您不是同夏江小姐約好了明日去看她嗎,這兩天好不容易找到卜錢,那丫頭又刁難您,明天還出門嗎?”
紀星璿道:“餘姑娘交待的事可以先放一放,這夏江家是必要去的。”
“哦。”
走過花園,紀星璿突然扭頭問道:“你在這雞湯裏偷偷放了什麼?”
雲禾一愣,隨即吐了下舌頭,道:“也不是什麼,就是一點子瀉藥,能讓她拉上三天肚子,給小姐出出氣,誰知她不喝。”
紀星璿搖搖頭,“下次不要這樣了,別再耽誤了正事。”
雲禾沮喪道:“奴婢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