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餘舒坐在桌前卜算,三枚銅板丟的叮叮當當響,未保準確無誤,用紙筆記下卦數,算了一個周全,問她近日運勢。
不意外得了一個水火未濟、官鬼克兄的凶兆,且隱約露出一絲有病難愈、無藥可醫的跡象,正應了景塵觀她麵相動靜之後得出來的推測。
有趣的是她這六爻裏還多透露了一個信息,她這一遭病難乃是人禍。
餘舒首先想到就是紀家要對她不利,單是院子裏那棵老槐的栽種位置就能說明一些事情,紀家這上下老小,對她都沒安什麼好心。
“走著瞧。”餘舒冷笑著將卜錢收起來。
等那星象一科的卷子改出來後,看他們如何是好。
* * *
翌日早上,餘舒起床梳洗,看到妝鏡前昨晚摘下的那一支花盛有一些枯萎了,不複昨日嬌顏,她暗道一聲可惜,不忍丟棄,心中偶然一動,騰出放毛筆的盒子將它裝起來,收進懷中。
“姑娘,你今日還要出門嗎?”桑兒看餘舒從房裏出來,便問道。
餘舒腳步在門邊停頓了一下,想起昨日紀懷山找過她談話,就轉頭對丫鬟交待:“我要到城南秋桂坊走一趟,你們小姐若是來找我,就讓她等到晚上,若是沒來,就算了。”
說罷就揣著金寶出了門。
到忘機樓,薛睿還沒來,餘舒上了後院二樓的雅房,進門將金寶放在軟榻上,掏了懷裏的筆盒取出那一支花盛,找了根繩子綁起一頭,倒掛在書架一角風幹,打算做成幹花,可保存久一些。
做好這些,就聽屋外一聲驚叫,有杯子摔在地上的聲音,她趕忙從書房出來,就見小蝶縮在門口邊,一手哆哆嗦嗦地指著不知什麼時候跳到地麵上的金寶。
“老、老、老鼠,來人啊,姑娘房裏有老鼠,六子哥!”
“別叫啦,”餘舒走上前,一彎腰把金寶抄起來,摸摸同樣被嚇到的小東西,小蝶看傻了眼,張著嘴忘了叫。
“哪兒、哪兒呢,老鼠在哪?”貴六衝到門前,一手扶著門框就脫鞋子要打,環顧屋裏尋找著老鼠的蹤跡,沒留神就在餘舒手裏,緊接著貴七貴八和林福都跑了上來。
餘舒看一堆人擠在門前,無奈把手裏受了驚嚇縮成一團的金寶托起來給他們看,見他們一個個瞪目結舌的樣子,訕笑道:
“這不是老鼠,是我養的小動物,不咬人的。”
金寶的長相和老鼠還是有很大的差別,然而它把腦袋埋在餘舒手心裏不願露頭,門前幾個人大眼瞪小眼,都是不敢相信餘舒這麼個姑娘家竟養著耗子玩。
餘舒正發愁怎麼解釋,這時候薛睿來了。
“都圍在這裏做什麼?”
“公子爺。”
門前的人散到兩邊,露出薛睿身形,今日天暖,他穿了一件對襟的竹色開衫,裏麵是一條圓領的緊身長袍,腰間束著藍色緞帶,身形健俏,很有些舞文弄墨的氣質。
“是金寶把人給嚇著了。”餘舒無奈地將手裏的金寶指給他看。
薛睿會意,便對兩旁道:“這是蓮房姑娘養的,不是什麼老鼠,幹淨的,以後看見不要大驚小怪。好了,把這地上東西收拾收拾,免得紮了人。”
薛睿開口,門前幾個人才散開,林福讓貴七幫小蝶把地上的碎杯子收拾幹淨,奉上茶果,這才退下。
一陣小亂後,餘舒和薛睿在書房裏坐下,說起昨天早上談論之事。
薛睿問道:“你說關於這酒樓賬目有話要同我說,是什麼?”
餘舒道:“你先答我兩個問題,我再告訴你,省的我自作聰明了。”
看她賣關子,薛睿更感興趣,道:“你問。”
餘舒看了眼門外,道:“你這忘機樓裏雇的幾個人,都是什麼來路,比如那林掌櫃,是從府上挑過來的,還是你另外請的?”
薛睿聽明白她話底下的意思,不怕告訴她:“林福是我們薛家的下人,原本就在外麵打點生意,是我這次開酒樓特意調派過來,為人還是能信的。”
“你這麼說,我就知道了,”餘舒原本是擔心這林福借著采買明目中飽私囊,聽了薛睿的話,就知道這點她多慮,便擱過這一條,又問道:
“這酒樓的賬本你是準備做一份,還是做兩份。”
薛睿一聽這話,先是驚訝,而後就笑了,兩眼看著她,不答反問:“你還知道做生意有兩本賬?”
被他小覷,餘舒翻了個白眼,姑奶奶她以前就是專門幹這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