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薛睿白天到忘機樓告訴餘舒有關景塵的消息後,回去指派了人手去查找,到下午,就又去了忘機樓,本想找餘舒談談酒樓的事,卻被告知她人中午突然跑出去,衣料選到一般就走了。
薛睿覺得不對,就找來兩個裁縫仔細問詢,聽她們描述餘舒離開時的神情,八九猜到她是去找景塵,這下坐不住了,隻怕她又像上次下雪時一樣,衝動出了事,就一麵派人到紀家去打聽餘舒是否回去,一麵派人到城南守衛打聽。
最後在城南守衛處打聽到有一個穿戴同餘舒相似的姑娘在未時出了城門,接到消息已經傍晚,紀家說是餘舒沒有回去,薛睿心道不妙,就帶了幾個人出城去找,後悔起白天告訴她景塵的去向,卻沒有派人盯著那丫頭免得她亂跑。
夜黑,一行人手舉著火把,在郊外林間穿梭。
“公子,那邊都找過了,沒有看到人,”兩個男人自東邊找過來,騎馬來到薛睿跟前稟報。
薛睿眉頭皺著,抬頭看星,東西望了望方向,雙腿一夾馬腹,一邊朝前去,一邊指著南邊道:“再往前去找。”
“公子,再往前就是林子深處了,常有野獸出沒,恐有危險。”手拿火把,這說話勸告的人竟是忘機樓裏跑堂的夥計貴六兒。
薛睿瞥了他一眼,沒有理會,繼續朝林深處走。
貴六討了個沒趣,揉揉鼻子,繼而帶著兩個兄弟跟了上去,隨身並未攜帶棍棒,麵上卻無怯色,清了清嗓子,吆喝道:
“餘姑娘!餘姑娘你在哪兒!”
......
餘舒和景塵從溪邊走回來,將快要熄滅的火堆重新點燃,景塵借著火光仔細觀了餘舒麵相上的動靜,看出她這一次禍在病痛,思索一晌,向她說明,道:
“幸而計都星已過了煞氣最重的時候,加上擋厄石化解,並無大禍殃及,但是病痛亦不能小覷,病痛由來,一從口入,二是心生,要趨避需格外小心,才不致於小病成大疾。你日後暫且戒除葷腥,不要見血,我再說一副道教中養神的秘方給你,回去後你問賀郎中抓藥,製成蠟丸每日晨服,短則七日,多則半月,一場小病發後就可以熬過去了。”
餘舒認真點頭,又讓景塵將那道教仙方重複了三五遍,一一記下,這才安心。
此時春早,夜寒露重,郊野林中尤其的冷,餘舒坐在火堆邊上,前麵是暖和了,背後頭還是被風吹的一陣陣發涼,忍不住打了幾個噴嚏。
景塵看她受凍,便想了個辦法將火堆分成兩堆,讓躍上樹頂劈下一截樹葉柔軟的枝椏讓她坐在上頭,這才好了一些。
“你忍一夜,此時城門關閉進不去,明天一早我就送你回去。”
餘舒吸吸鼻水,抱著膝蓋道:“那你等十五過後進京,我上哪兒去找你?”
景塵一邊添火,一邊道:“我進京後會去找你。”
餘舒這才想起來要告訴他,她現在不住在趙慧那裏,閑來無聊,正要和他講一講那缺德的紀家貪圖她身懷奇術的事,忽見景塵抬起頭,站了起來。
“怎麼了?”餘舒也跟著他站了起來。
“噓。”
景塵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一手握劍,一手挽了衣擺,騰空踩著樹幹躍上枝梢,朝遠眺望,但見遠方火光零星,既知有人來,又側耳一聽,隱約聞到呼喚聲,蹙了下眉,跳下樹幹,兩腳穩穩地踩到地麵上。
餘舒小聲問道:“出什麼事了?”
景塵看著她,道:“好像是有人來尋你,我聽他們是在呼喚‘餘姑娘’。”
餘舒一驚,心裏頭一個想到就是薛睿,除了他誰還能大半夜出城跑到這荒郊野外找她。
景塵問道:“會是賀郎中他們見你不歸,出來找你了嗎?”
餘舒搖搖頭,“應是薛大哥。”
景塵是知道薛睿的,神情一動,他又看了看遠方,對她道:“此時我不能同外人有交集,免得害了他們,我先躲起來,待會兒他們找到這裏,你就隨他們走吧。”
餘舒還有話沒對景塵講完,又有些不舍,但聽到遠處傳來呼喚聲,是知不能讓景塵和他們碰頭,便上前握了他手臂,道:
“我現在不住慧姨家裏,而是搬去了紀家右判府,回頭再和你解釋,你如十五過後返京,就到回興街的小院裏等我,我會去找你。”
景塵點點頭,看她亂發中間一片落葉,忍不住伸手,替她摘去,溫聲道:“你自己小心。”
說罷,便後退幾步,頭也不回地消失在了黑林中。
餘舒看著他不見,心中惆悵,未過多時,就聽一陣馬蹄聲由遠而至,漸漸到了身後,一聲低喊傳進耳中:
“阿舒!”
餘舒轉過身,便見前方十幾步外,火光之下,一道人影翻了身下馬,快步朝她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