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舒立馬聽話地站起來,對著紀懷山行了個禮,口中戲謔:“多謝太老爺關照。”
她是看出來了,因那把不知哪兒來的扇子,紀懷山現在是吃花椒大憋氣,不敢吭,才會受薛睿軟語威脅,好像她昨日一樣,正憋屈著。
盡管不是自己出的氣,但見這老東西吃癟,餘舒心中是舒坦了許多,臉上笑的不假。
“薛公子若無事,就請吧,老夫身體不適,不便相陪,星璿,你代我送一送薛公子。”
“是。”
紀懷山緊接著就下了逐客令,紀星璿擔憂地看了他祖父一眼,起身送客。
薛睿卻婉拒了:“不勞紀小姐,右判大人,改日我再登門拜訪。”
說著他看向餘舒,後者會意地站起來,乖聲道:“大哥,我送你出去。”
薛睿點點頭,便同她兩個人出了茶廳,紀星璿緩步走到門口,看他們身影消失在廊下,才轉身走到紀懷山身邊,滿是不解地問道:
“祖父,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他送的那把扇子有什麼蹊蹺嗎?”
紀懷山沉著臉,從膝上錦盒裏再摸了那把折扇出來,遞與了紀星璿,她打開一看,正麵是一幅丹青,再翻過去,看到那反麵上密密麻麻的小字,滿麵愕然。
“這、這不是——”紀星璿麵露了一絲慌色,低頭對座椅上的紀懷山道:“祖父,這上頭怎麼會寫有我今年易理一科的答題?”
紀懷山一手按著隱隱作痛的太陽穴,他也想不通薛睿是通過什麼渠道,一夜之間就抄了紀星璿的卷子出來,但是他知道,對方必是知了昨日之事,才會如此。
“祖父?”
“沒事,他隻是借此相挾,不敢真的如何,不然老夫就算舍了這張臉麵也不會同他善罷甘休,”紀懷山冷聲道。
紀星璿看著手中折扇,緊緊蹙起了眉頭,隻覺當日所感不錯,那餘舒,確實與她不善。
* * *
走在紀家園中,餘舒貓爪撓心一般,不時地扭頭看一眼薛睿,直到下了長廊,才忍不住湊到他身邊,避開後麵的管家,小聲問道:
“怎麼回事啊,你快和我說說,紀懷山為何看了那扇子就變了一張臉?”
薛睿沒有存心看她著急,平聲道:“不過是以彼之道,還彼之身罷了。”
餘舒稍想一下,就解了意,驚訝道:“你說那扇子上是——嗯?”
中間省了幾個字,她拿眼神詢問薛睿,見他輕輕點頭,她臉色一陣古怪,一手掩了嘴,悄聲問他:“你打哪兒弄來的?”
薛睿笑著搖搖頭,伸出一根手指在唇上輕比了一下,示意她不可說。
餘舒這下看他的眼神兒可變了,老實說她原先是將薛睿歸成紈絝子弟一類,最多就是一個知道上進的紈絝,可今天見了他手段,方知道以前小瞧了他。
紀懷山身為司天監右判,能從密不透風的考場抄了她的卷子出來,她不奇怪,可是薛睿能在一夜之間讓人抄了紀星璿的卷子,這又豈是一個紈絝能夠做到的事情。
餘舒想到了“深藏不露”四個字,此時拿來形容薛睿,再貼切不過。
餘舒沒有再追問,將他送到了紀府門外,薛睿上了馬車,撩開車窗,餘舒見他朝自己招招手,便走過去,兩旁無人,就聽他輕聲對她道:
“紀懷山能夠憑借地方上小小一個世家,坐到今時位置,並不好惹,今日他能忍我,一半是那把扇子,一半是為了不傷和氣,我暫且替你出一口氣,你住在紀家這段時日,大可無虞,不必擔心他為難你,但也不要故意去招惹他,知道嗎?”
餘舒如何不懂人情世故,那紀懷山忌的是薛睿,卻不是她,於是點頭道:“我知道了。”
“至於你要將奇術教給旁人,我不好插言,但勸你一句,”薛睿正色道:“那紀星璿確實是少見的奇才,又心計頗深,你同她來往,切記提防,當心著不要聰明反被聰明誤。”
餘舒也知道紀星璿不簡單,麵對薛睿提醒,並未掉以輕心,同樣點頭記下。
薛睿這才放了心,看她這會兒模樣乖巧,他說什麼她應什麼,隻覺得不枉費他昨日勞神,又欠下人情。
“好了,我走了,你進去吧,明天下午記得去忘機樓。”
“嗯。”
餘舒朝他擺擺手,退回到台階上,看薛睿馬車走遠了,才轉過身,看一眼頭頂上“紀府”兩個大字,裝著一肚子的壞水,一身輕鬆地走了進去。
她可得好好想想,要怎麼“教”那紀星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