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命——湘王爺拜仙歸京,途中遺失一寶物,限諸考生十日,前去湘王府打聽,助王爺找回失物,同月二十五日午時三刻,會於太承司交卷——司天監下命!”
話音落,群聲嘩然,不管是聽清楚沒聽清楚,聽懂了沒聽懂,一個個臉上都是愁雲慘淡,大家都是學易的,知道什麼題難,什麼題簡單,這道題擺明了是要“尋物”,上哪兒尋,尋什麼,全無頭緒,縱有奇術在身,多也門不對戶,隻怕是個井中挑沙,海底尋針的活計,白費勁。
餘舒那邊翹起了眉毛,找東西?這大衍試出題可真夠邪性的,是拿他們這群人當警犬使喚了?
接下來,考官沒有細解,一個個叫名字上前,去領這一科的考牌,言明有了考牌,就可以到湘王府去打聽消息,不然的話,尋常老百姓,妄想進得了湘王府的大門,那是爬牆都過不去的。
“王亭亭!”
“徐慧慧!”
“孫月月!”
這麼一喊名字,餘舒就提起了精神,她道紀星璿肯定會來考試,左顧右盼,等著待會兒點到名字,瞧那紀四小姐人在哪兒。
然而不用等到點名,她便找到了紀星璿。
這一科來考試的女學生,比頭一科易理少上一半,統共就有不足三百人,尋起人來簡便,尤其紀星璿那標誌性的麵紗,餘舒幾乎是一環眼,就瞅著了她。
紀星璿就站在餘舒左手邊那一排隊伍的正中間,比起餘舒要靠後麵,一身珍珠藍羽緞長裙,一條銀鼠短鬥篷,頭挽拂雲髻,耳墜流香環,苗條的身形是隊伍裏少見的綽約,讓人想不注意都難。
紀星璿正在同趙柳兒談論這新出爐的題目,不經意抬頭,同樣看見了不遠處正望著她的餘舒,她臉上不見一點驚訝,是早料到餘舒會來參加這一科的考試。
餘舒見紀星璿看著了她,便將頭扭回去,隨著隊伍往前挪動,領好了牌子,就跟著役人離開,然而出了太承司的大門,她卻沒有急著走,就站在街對麵,等著裏頭的人出來。
不久前翠姨娘來了義陽,找到回興街上尋他們姐弟兩個回紀家,餘舒當時把人哄走了,後來兩天沒能等到翠姨娘再來,就搬到了趙慧那裏。
她不清楚紀家那頭是什麼動靜,是想抓她找不到人呢,還是另想法子要為難她?
心存疑竇,是以餘舒早就準備趁著今天時候考試見到紀星璿,會一會她,企圖探探她的口風。
餘舒等有不大會兒,紀星璿就從太承司大門出來,旁邊還跟著一個趙柳兒,餘舒一看見她,便直接出聲去喊:
“紀小姐!”
這一嗓門,好多人都扭頭看,就見一個穿綠棉襖、戴黑棉帽兒的小子站在街邊揮揮手,傻不咧咧,紀星璿倒是好涵養,沒有裝成是不認識餘舒,同趙柳兒說了一聲,便一個人走向餘舒。
“你在等我?”紀星璿問,整張臉單露出一雙眼睛,看不出是對餘舒喜,還是對餘舒厭。
“是啊,”餘舒朝手心裏呼了一口熱氣,搓著手掌道:“我知道我娘來京裏了,想問問她這幾日過的可好。”
紀星璿道:“你若想她,大可以來府裏見她。”
紀星璿隻字不提讓餘舒回紀家的事,好像翠姨娘那天去回興街找人,沒她什麼事兒。
餘舒憨笑一聲,道:“最近不成,大衍試在前,我得好好用功不能四處亂跑,回頭考上了易師,我娘臉上也有光不是,哦,對了,能請你幫我給我娘帶兩句話,好麼?”
紀星璿道:“你說吧。”
不得不再誇一次紀星璿好涵養,明明上一回見麵,還被餘舒玩笑捉弄,不歡而散,再見麵竟然一點針鋒相對的意思都沒有。
餘舒眼骨碌一轉,道:“麻煩你告訴我娘,就說我準備考試沒法子去見她,若她能出門,就到回興街上來看我,我和小修都十分想念她。”
紀星璿點頭,餘舒盯著她的臉,見她神色不變,心中了然,就知道紀家這陣子都沒有再派人到回興街找過她,不然怎麼會不知道她搬家的事。
看來,他們是不敢明目張膽地抓人,而是另有別的法子來對付她了。
餘舒腦中警鈴一響,暗提了小心,臉上依舊一副假笑,朝紀星璿道了謝:
“那行,我就先回去了,多謝你幫我帶話。”
餘舒抄著袖子走了,紀星璿看著她背影,思索了片刻,自語:
“她這是在套我的話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