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塵眉頭皺著,連餘舒進來都沒有發覺,賀芳芝招手,將餘舒叫到一旁,神情複雜地低聲對她道:
“經我查看,景少俠身上有銀針埋穴的跡象,故而脈象雖無異狀,卻有症患不解。”
餘舒心頭一緊,聽話就知道不是好事,“什麼是銀針埋穴?”
賀芳芝麵露憎惡:“這銀針埋穴,本是治病所用,卻被江湖中一些歹人利用來害人性命,景少俠身上啞門、心俞二穴中,各埋有一枚短針,才會穴位突腫,我想他之所以失憶不覺,正是因此所致。”
說罷,看了看餘舒驚疑不定的臉色,小聲問道:“小餘,景少俠是不是在外麵惹有什麼仇家?”
餘舒麵色一恍,苦笑對賀芳芝道:“實話說,我也不大清楚,不過景塵為人溫厚,並非惹是生非之徒...你要是不放心,我明日便帶著他搬出去住,免得給你和慧姨招惹麻煩。”
賀芳芝麵露不悅,道:“你說這是什麼話,要讓你慧姨知道了,還不同我沒完,我隻是擔心你們安危,你不要胡思亂想,安心地在這裏住下,此為天子腳下,江湖中人乃敢放肆。”
餘舒感謝一笑,關心道:“聽你這麼說,是見識過有人用銀針埋穴之法害人,那你能治得了嗎?”
賀芳芝沉吟道:“我年輕的時候在外行醫,曾為江湖中人挾持救病,在魚龍混雜之地待過一段時日,用銀針埋穴害人之事雖是少見,卻非無救治之法,隻不過要擔一些風險。”
“什麼風險?”
“啞門一穴取針不易,或許我會再次失聲。”出聲的不是賀芳芝,而是景塵。
餘舒眼皮跳了跳,看向景塵,就聽賀芳芝歎氣道:“我隻有五成把握,並且,即便成功取針,可能他依然不能恢複,最糟糕的情況就是再次失聲。”
聞言,餘舒沉默片刻,走到景塵麵前,低頭詢問:“那你怎麼想,是取,還是不取?”
景塵猶豫,他失聲過,便知道這當中的苦楚,現在擺在他麵前兩條路,都不樂觀,實在難以擇選,他想要恢複記憶,卻害怕再次失聲,他抬頭看著餘舒,麵色有些茫然:
“小魚,你覺得我該不該一試?”
餘舒張了張嘴,一句輕鬆的話都找不出,按說這事不該由他替她拿主意,可是看清他神色中的掙紮,她到底沒能說出口要他自己選擇,而是故作輕鬆地笑著,語調篤定地告訴他:
“我覺得吧,你應該試一試。”
其實保險起見,她應該勸說他不要試,萬一出了差錯,她根本負擔不起這個責任,然而她看得出來他對恢複記憶的渴望,之所以猶豫,隻是少了一點點說服力,如果這是他現在需要的,她何不給他。
果然,聽了餘舒的“建議”,景塵眼中的迷茫很快就一掃而空:“你也這麼覺得嗎?”
看到餘舒點頭,景塵當即起身,對賀芳芝拱手一揖:“有勞賀郎中,我願意一試。”
賀芳芝原本也是想要勸說景塵不要輕易嚐試,但見他自己拿了主意,便不好多說,輕歎一聲,道:
“那讓賀某準備兩日,再為少俠取針。”
* * *
雖是小小兩枚藏針,取起來卻不輕鬆,要事先準備好工具和藥草,更要尋一個晴陽暖日,避免風邪陰邪。
賀芳芝正好今天還要出門去看鋪麵,順道采買藥材,餘舒自認能相風水,聽說此事就跟著一起去了。
裴敬和賀芳芝看中了三個鋪麵,全都是在城東,尚未挑選定奪,今日正是要去請風水先生相中,剛好賀芳芝帶了餘舒,二人見她信誓旦旦,就沒有再另去請人。
餘舒跟著他們在三個鋪麵來回轉了一趟,頭頭是道地解說了三家風水利弊,有意賣弄本事,讓對她將信將疑的裴賀二人信了真,最終選定其中一家,帶一個曬藥小院子的鋪麵,用餘舒的話說,這間店開起來,雖不說招財進寶,卻有中庸保和之吉,正宜開建醫館,到時候隻需添加擺設補齊五行,不需再另外動土。
見餘舒考慮周到,裴敬不禁誇讚:“小餘,你本事是越來越大了,正好我那裏也有兩間店麵,等你大衍考後,幫我去相一相。”
“那有什麼問題,”餘舒笑道,“若裴叔和賀郎中信我,回頭你們開張,也由我來挑選吉日吉時,保準讓這家醫館風調雨順。”
“哈哈,好,這就定下了,我便不再去請先生,全托給你。”
賀芳芝當即同人簽了房契,盤下這家店麵,裴敬到衙門過戶。
賀芳芝趁機就帶著餘舒去附近藥材鋪子兜了一圈,雜七雜八買了許多東西,最後讓餘舒拎著先回家去,他到新鋪子和裴敬碰頭,兩人還有別的事要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