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舒關上門,整理了一下表情,才跟著薛睿進了大屋,放下點心盒子,道:
“你先坐,天冷,我去給你沏壺熱茶。”
“別忙了,我說幾句話就走,轎子在外頭等著,”薛睿抬手示意餘舒坐下,先是掃了眼屋裏,沒見到過冬用的火爐火炭,暗自記下了,想著下回再來要稍帶什麼。
他不賣關子,直接伸手從裘絨領子裏翻出一直信封,放在桌上,推給她:
“你的事辦成了,這裏是你入考的文牒,仔細收著千萬不要弄丟,介時就憑著它去參考,試後還要拿它去接榜。”
餘舒麵色一喜,撿起了信封,抽出裏麵的文書,這是一張相當講究的紙箋,紙張略硬,呈瑩白色,底有印花,正反兩麵都寫有字,一麵書著入考時年等字樣,下頭蓋有一枚大印,是“司天監”的章,一麵書著姓名籍貫等字樣,下頭蓋有兩枚小印,是“太承司”、和“會記司”的章。
餘舒瞧見她名字“餘舒”下頭,還特意用紅圈印了一個“女”字,心想這大概就是夏明明說的,大衍試用來區分男女考生的方法。
這就相當於是古代的準考證了,餘舒心想。
薛睿道:
“第一科慣來是易理,臘月初一開考,當天隻要帶著紙筆和卜具去太承司,有別於科舉,男女分院而試,當日考當日畢,唯一一點,中午你得餓著肚子,太承院是不許帶吃食入內的,但有水供應,介時隻要搖鈴喚監考即可。”
餘舒之前已經在一位大易師處打聽了大衍試入考事宜,但聽薛睿說的更詳細,便認真記下。
“這頭一科後,再三天是第二科,按順序應當是風水科、星象科、麵相科、奇術科,最後才是算科,前麵四科不一定是筆試,也有時會考時事,我會派人到太承司打聽,有什麼變動再來通知你,你隻需安心等候即可。”
餘舒點頭,知道這事兒有個人幫襯著最好,便不推辭:
“那就有勞你代我留心了。”
“說這客氣話是做什麼,我今天來還有一件事要找你幫忙,”薛睿這回從袖口裏抽出了一張紙,遞給餘舒,“這上麵有兩副八字,你這兩天抽空幫我算一下,看這兩人近日是否有難,可行?”
餘舒接過去,並不打聽這上頭是誰的八字,隻是笑道:“你托的事還有什麼不行的,你要是不急著走,我現在就給你算,省的你再跑一趟路。”
薛睿看一眼外麵,搖頭道:“上午我要到衙門去一趟,看看泰亨商會那起案子審理的如何,不能多待,後天我再來找你。”
餘舒一聽這事,便正了色:“好,我還想說怎麼沒聽動靜,正好你去看看,回頭來告訴我。”
裘彪和畢青一日不被問罪,她一日睡不踏實,這案子最好是盡快了了,別再拖到大衍試時。
餘舒起身送薛睿出去,景塵就在院子裏給牆角的菜地澆水,回頭看他們出來,道:
“要走了嗎?”
薛睿看著他閑適的樣子,心中不覺有幾分羨慕,這種日子他也曾有過,觀書度日,掃地理舍,還有,同某個缺心少肺的丫頭朝夕相處。
“還有旁的事,改日再來。”過幾日他忙完了手頭上的事,看看在這附近找座空宅,不能再叫他們這麼混住下去,一來不方便,二來他不放心。
“慢走。”
“我出去送送他。”餘舒對景塵道,送著薛睿出了門,不忘將院門帶上。
景塵看著被關上的院門,臉上才露出幾分落寞,還有誰似他這般無所事事。
* * *
餘舒把薛睿送到巷子口,才想起來忘說一件事,正想著要不要同薛睿提一提紀星璿前天來找她的事,薛睿便先看出她有話要說:
“怎麼了?”
“唔,也沒什麼,你且走吧,別誤了時辰。”算了,紀星璿也沒能把她怎麼地,反倒是她,逗弄了人家一回,學這嘴沒意思。
薛睿失笑:“不差這麼一兩句話的工夫,你說。”
餘舒也笑,衝他擺擺手攆道:“怎麼就這麼好事呢,真沒什麼,快走快走。”
薛睿看她不願說,想來不是什麼緊要事,便搖搖頭走了,出去十幾步,回頭看一眼,見她還站在巷子口目送,而不是沒良心地轉頭就走,他心情一好,步子也不由輕快了幾分。
殊不知,餘舒那頭正望著街對麵的豆油鋪子,心琢磨著家裏的油還夠不夠吃,要不要待會兒出來打一壺,壓根沒注意到他走哪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