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餘姑娘今日登門,有何貴幹。”
餘舒深諳人情世故,看到夏江鶴郎這態度,便知再同他客套無用,就開門見山地說明了來意:
“想必夏江先生已經從令嬡口中聽說了我們沿途遭遇匪類劫殺,險些遇害的經過,我今日來,是想告知,當日那幾個商家內賊現就在京城之中,還請先生加以援手,助我將那幾個凶手敗類繩之以法。”
夏江鶴郎神色如常,聽完了餘舒的話,才不緊不慢地開口:
“餘姑娘是不是弄錯了,什麼匪類凶手,我不曾聽小女提起過,怎麼你們不是由鏢師護送,平安進京的嗎?”
餘舒微微眯起了眼睛,早料到這夏江家許會息事寧人,這倒是同她裝起傻來了,夏明明是什麼脾氣,她還不知道嗎,不曾提起?恐怕是不願提起吧。
餘舒沉默,雖同為當日事件留下的活口,但夏明明和她不一樣,有家門依靠,身為一方豪門的夏江家自然不懼那畢青裘彪,即便被他們知道夏明明活著,想必也不敢找到夏江家的頭上,是以夏江鶴郎並不畏懼,也不想將此事張揚出去,節外生枝,就好像是小虎崽被兔子踢了一腳,老虎就算生氣,也不會害怕兔子能咬死他的孩子。
可是她不一樣,她背後沒有靠山,也沒有任何勢力,如果不將畢青裘彪除去,必留禍患。
“小女性情嬌縱,一路上承蒙餘姑娘照拂,不勝感激,聽說姑娘同是易道中人,我特意備了一件禮物——來人。”
夏江鶴郎轉移了話題,叫了下人進來,一隻半尺長短的金絲絨禮盒被送到餘舒麵前。
“這六十甲子納音卷,有我夏江家幾代先人注解,是為不外傳之秘,現贈予姑娘,助姑娘所學之用。”
餘舒看看麵前的錦盒,麵無表情地站起來,衝著夏江鶴郎道:“今日冒昧來訪,打擾到夏江先生,我這便告辭了。”
說罷,便看也不看那隻裝有易客夢寐以求的注解的盒子,向外走去,夏江鶴郎目光閃動,出聲喚道:
“餘姑娘。”
餘舒轉過頭,隻見那夏江鶴郎站起身,朝著她揖手,抬過眉頭,舉了個大禮:“小女少不更事,給姑娘添了不少麻煩,我這個做父親的會嚴加管束,夏江有個不情之請,小女離家出走,頓遊在外之事,還望姑娘三緘其口。”
到了這份上,麵對為人父者的請求,餘舒還能說什麼,抬手回了一禮,低聲道:
“夏江先生放心,我隻當同五小姐是萍水相逢。”
夏江鶴郎放下手,望著餘舒離開的身影,輕歎一聲,自語道:“敏敏,爹這全是為你好,你是有厚福之人,怎能留下什麼把柄...”
* * *
薛睿坐在車中等待,不時撩了窗子看,好不容易見遠處大門前出現了餘舒身影,待她走近,觀察了她臉色,便知她此行不順,果然餘舒上車後,剛一坐下,便對他搖頭道:
“不行,他們不肯幫忙。”
為何夏江家不肯出力,她沒有明講,而以薛睿的腦子,不用問,也想得到是為什麼,見她神情疲憊,仿佛猜到她心情,薛睿語調焉定:
“無妨,還有我幫你。”
餘舒抬頭看著他正色的臉,能感覺到他的誠心,心中隱隱一動,一直拿不準主意的一件事,就在此時有了分辨,麵上輕鬆笑道:
“等這件事了,我便幫你去看顧那間酒樓吧。”
薛睿神色一動,道:“此事不急,還是先說說往下該怎麼辦。現在夏江家不肯出麵,你要再做打算了。”
餘舒點點頭,考慮了片刻,道:“其實還有一個辦法。”
“什麼辦法?”
“既不能打草驚蛇,”餘舒抬手摸著下巴,“那就引蛇出洞吧。”
薛睿稍一作想,便知她意思,當即皺眉否決:“不行。”
餘舒斜瞅他:“我還沒說什麼的,你就知道不行了?”
薛睿不以為然地看著她,他豈會不知她想的是什麼,引蛇出洞,無非是她想露麵招惹那夥人的殺心,再抓他們個現行:
“你如果要以身犯險,還不如我想法子把這幾個人趕出京城,要不然找個由頭把他們送進牢裏,關個一年半載也行。”
他口氣聽起來狂妄,餘舒卻知他不是在說大話,就憑著他薛家大公子的身份,想要整治一個商人還是不在話下的,但是這隻是治標不治本,她眼中閃過寒光——
她要的不是一時之全,而是斬草除根。
“那日後呢,等他們從牢裏出來,一樣不會放過我,我還能躲著這夥人一輩子?”餘舒神色認真道,“現在是敵明我暗,正是大好機會一舉把他們揪出來,否則讓他們心生警覺,我隻怕會更危險,我寧願冒一時之險,也不想以後都膽戰心驚地過日子,你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