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開!”
這狗東西也是個欺軟怕硬的,看到餘舒怕它,就窮追不舍,看到薛睿厲害,夾著脖子扭頭就跑了,嘴裏頭還叼著餘舒那隻鞋子。
趕跑了這惡狗,薛睿仰頭對著樹上道:
“沒事了,你快下來吧,爬那麼高別再摔著。”
餘舒探出小半個腦袋,見那狗跑沒了影兒,長籲一口氣,看著樹下薛睿,吃不準剛才她被狗追的狼狽逃竄的丟人樣子,有沒有被他瞧見。
“是不是下不來,”薛睿伸長手,剛好夠著樹杈,“來,我扶你。”
沒了狗,餘舒警報解除,還怕什麼,就對他擺擺手,“不用,你往邊上走走。”
薛睿看著她嫌棄的手勢,笑了笑,從善如流地退開兩步,就見餘舒兩手勾著樹幹,猴兒一樣靈活地翻身出溜下來,兩手一鬆,穩穩跳落在地上,背對著他,理了理衣服,才扭過頭衝他道謝:
“謝謝啊。”
“不客氣。”他臨時起興跟上來,能看到她抱頭鼠竄的倉皇樣兒,夠他笑上幾天的。
薛睿擺出一副好人臉,若要餘舒知道他心裏正在想些什麼,隻怕就不會向他道謝了。
“那沒事我就走了,你不是還有事要辦,快去吧,回頭見啊。”餘舒若無其事地朝薛睿揮揮手,不等他應聲,扭頭就要溜,剛走了幾步,就聽身後笑聲:
“等等,你就打算這個樣子回去?”
餘舒腳步一頓,停下來,扭頭狐疑地看看薛睿,順著他若有所指的目光,低頭審視到腳上,看見快要脫落的襪子,這才遲鈍地察覺到少了一隻鞋子,“嗖”地把那隻腳縮到腿後頭,尷尬地兩隻眼睛亂瞟,暗罵一聲臭狗。
這下可好,難道要她光著一隻腳回家去?
“......”
“你在這兒等我,別亂跑。”見她尷尬,薛睿沒有取笑,留下一聲,便折身往來時的路回走。
餘舒就是想跑也跑不了,果真光著一隻腳回家,且不說讓路人看見不成體統,回到家讓餘小修發現,一準念叨她個沒完。
她見薛睿走遠了,就背靠著樹,提上襪子,見有行人從旁路過,就假裝掏了書出來看,把那隻腳藏在身後,就這麼等了半天,都不見他人回來。
“該不會是在戲弄我吧。”餘舒嘀咕一句,不打算再等下去,想想再往前走兩條街,就有家裁縫鋪子,過去買雙鞋子湊合穿,便把書卷卷插進後腰帶,一腳深一腳淺地往前走。
活該她點背,剛到前頭巷口,就遇上一家出來倒髒水,一盆子從門中潑出來,她反應不及,單腳往後跳了兩步,眼瞅著一屁股就要跌坐在地上,從背後健步追上一人,伸來一隻手掌,穩穩地扶住她的肩膀,就聽頭頂上傳來一聲輕責:
“不是說了讓你等我嗎?”
她後仰了腦袋,就見到薛睿微微喘氣的帥氣臉龐,目光掃到他額頭上冒出的細汗,順著陽光的角度,窺見他額角若隱若現的半寸傷痕,義陽舊事一樁樁湧上心頭,這張同記憶重疊的臉孔,驀然讓她心跳漏了一拍。
薛睿沒發覺餘舒異樣,扶著她靠牆站好,將手臂下夾的紙包遞給她:
“換上吧。”
他找到成衣鋪子,才發現身上沒帶銀兩,怕她等急,又跑到秋桂坊的當鋪去點了一塊玉佩換錢,是故耽擱了這半天,就怕她跑了,她還是跑了。
餘舒回過神,壓住心中一絲慌亂,接過他遞來紙包,轉過身,背對著他把鞋子換上,竟然發現他買來的鞋子十分合腳,不大不小剛剛好。
注意到這個細節,她懷疑地扭頭詢問他:“你怎麼知道我穿多大鞋子?“
薛睿總不好說剛才在樹上看到她的腳所以心中有數,就玩笑道:
“女兒家的腳能有多大,一看便知了。”
誰想這句玩笑話會被餘舒當成了真,隻把他當成是風流人物,聯想到他顯赫家世,還有今天在酒樓裏見到的那個和他同行的俊俏“少年”,越發覺得如此。
這麼一來,她便釋懷,暗為方才那點兒心動好笑,論歲數,她實則比他大上七八,會被一個青年人迷惑,真是越活越倒回去了。
“我身上錢都花光,改日再把鞋子錢還給你。”餘舒說著,將她換掉的那獨隻鞋子用紙包起來,神色自然地同他道別:
“太陽都快下山了,你有什麼事趕緊去做吧,回頭見。”
看她神情自然,沒了之前躲閃,薛睿隱約覺得哪裏不妥,可見時候真的不早,就沒細究,朝她點點頭,兩人一東一西,背到相離,走出十幾步,薛睿忽然轉身,衝著餘舒背影大聲道:
“阿舒,下次莫要再用錢袋砸我的頭。”
前頭不遠處,餘舒腳步一絆,剛才還穩健的步伐頓時換成了小跑,一溜煙兒不見了人影。
“嗬嗬,”薛睿笑著揉了揉還在隱隱作痛地額頭,心情大好地轉過身,順著夕陽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