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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紀孝春和紀孝穀回到了紀家,都不敢將在衙門裏發生的事告訴紀老太君,恐怕她氣的背過氣兒去,便商量瞞著她,紀孝春去找紀孝寒商量,紀孝穀則是回了西院,到小西閣,在翠姨娘房裏發了一通脾氣,摔了幾件器具後,丟下哭哭啼啼的翠姨娘,回房去讓下人燒水來洗澡。
衣服還沒脫到一半,就有下人在屋外麵報有急事,紀孝穀黑著臉到門外頭,一聽來人嘀咕,臉色瞬間變了幾變:
“可有弄錯?你是親眼瞧見那乞丐在咱們賭坊裏出現,然後帶了人走的?”
“是啊老爺,可不就是那個乞丐嗎,沒想到啊,他竟然跑到衙門去告狀了,難怪當初他會到咱們賭坊來砸牌子,原是早有記恨——老爺、老爺您怎麼了?”
“你回去做事,”紀孝穀扶著有些發懵的額頭回到房裏,心中很是混亂:
那個前陣子才被他攆出去的賊丫頭,竟然會是那天在他賭坊裏大殺四十局的乞丐嗎?
不會,不會是她,怎麼會是她,她哪裏有那本事,肯定是聽說了那“一道一乞”的事,才故意去做樣子,能贏局,必是有人在旁相助,對,該是這樣才對。
這麼一想通,紀孝穀的臉色才稍好了一些,倒了杯茶壓驚,喝著喝著,就冷笑起來,最後一起身,將杯子摔在了地上——
“嘭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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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舒和趙慧從衙門離開,沒有回裴敬府上,而是被他帶到了城南另一處住所。
餘小修先一步被人送了過來,正在房裏坐立不安地等著,見餘舒破破爛爛的被人背了進來,猛一起身,原本趴在他膝蓋上的金寶翻了肚皮摔在地上,“唧”了一聲,惱火地拿尾巴甩了他的鞋尖,鑽進桌子底下生悶氣。
“姐,你這是怎麼了,怎麼弄成這樣?”餘小修嘴巴一扁,眼睛就泛紅。
“閉嘴,先出去接盆水來。”餘舒沒精力再應付個哭包。
“哦、哦。”
把身上的髒衣服脫了個幹淨,餘舒被塞進被子裏,傷藥都是裴敬一早準備好的,趙慧就坐在床頭,一掀開被子,看見餘舒紅的發紫的屁股,眼淚就又下來了。
餘舒閉著眼睛都知道她在哭,很是無奈,趙慧自從鬼門關走了一遭後,就好似變成了水做的,動不動就要掉上兩滴淚,她很不喜歡別人哭,偏不能對趙慧發脾氣,隻好忍著。
“姐,水打來了。”
一聽到餘小修聲音,餘舒就趕緊把被子扯上了,“放床邊上,出去把門帶上。”
“啊?”餘小修聽懂了,不情願道,“我不出去行嗎?”
餘舒睜眼瞪他,都快疼死了,沒眼色,“不出去還站邊上等著看我光屁股麼,信不信我好了揍你?”
先前在衙門裏光顧著唇槍舌劍了,一興奮就忘了疼,現在過去那勁頭,就開始吃不消了,不能對趙慧發脾氣,凶一凶餘小修總使得。
餘小修見她麵露凶光,就沒敢唱反調,乖乖去桌子底下揪了金寶出來,出去把門帶上了。
趙慧和那個裴敬安排來的仆婦,給餘舒淨了身,擦上藥,中途餘舒就睡過去了。再醒來,已經是晚上,身上的泥巴土全擦幹淨了,渾身清清爽爽,當然除了屁股。
趙慧自己還在病中,就沒在餘舒床前陪著,餘小修不知何時回到了屋裏,餘舒睜眼就看見他坐在桌子邊上,逗金寶翻跟頭。
金寶很不配合,小小的一團趴在桌子上不肯動,餘小修戳戳它,它就撅撅屁股挪個地方,再戳戳它,它就幹脆翻過身子,四腳朝天耍賴皮。
要餘舒說,這小玩意兒就是非暴力不合作的典型,一對它好它就上臉,敲它兩個腦鏰兒就老實了,當然給它一粒銀子的效果會更好就是。
“嗬嗬。”餘舒突然癡笑出聲。
餘小修聽見,立刻丟下金寶,跑到床邊:“姐,你醒啦!”
“嗯。”餘舒屁股有傷,隻能側躺著,抬手想摸摸他腦袋,卻夠不著,餘小修發現,就很自覺地矮下身子,趴在她床邊,讓她能把手放在他頭上,要比金寶乖多了。
餘舒揉揉他頭發,手心裏發軟,嘴角一翹,道:
“小修,姐今天上午給你出氣了。”
餘小修眼睛圓了圓,他知道餘舒卻幫趙慧打官司了,卻不知道上午在衙門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餘舒沒有解釋的意思,隻是伸手點了點他的腦門,眯著眼睛道:
“沒人能白欺負咱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