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裏說是不要你幫她們,”秦氏嗔道,“我這還不是擔心你們,罷了,你不愛聽我就不講了,你要做,我還能攔著你不成。”
“夫人懂我就好,”裴敬拍拍她的手,起身道:“夫人先歇著,我換下衣裳,同阿樹出門一趟。”
* * *
黃昏時候,餘舒和裴敬坐著馬車,抵達長門鋪街口,兩個人下了馬車,左右一盼看。這趟出來,餘舒和裴敬是為找到當年送趙慧到義陽城的那位管家。
裴敬問道:“是這裏嗎?”
餘舒道:“慧姨說他就在這條街上開書鋪,姓黃名舟,我們一家家找過去吧。”
“走吧。”
這條街上的書鋪不少,兩人從街東找到街西,一家家尋過去,登門詢問,卻不得其索,姓黃的是有,但不是他們要找的那一個,天色漸暗,正當餘舒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地方,裴敬就指著路對麵道:
“那裏還有一家,我們過去看看。”
餘舒扭了頭,看到對麵路對麵的書鋪,愣了愣,裴敬已經大步穿街走進了店裏,她趕忙跟上去,一進店門,就看見了正坐在櫃台後頭看書的花甲老人。
心道一聲沒那麼巧吧,便聽裴敬問道:
“這位老人家,敢問您尊姓?”
老人抬頭,眯著眼睛看了下裴敬,一扭頭,見到門口的餘舒,茫然頓成了驚訝:“小姑娘,你怎麼過了這些日子才來,我給你留了好幾本識字的書,等著你來拿呢。”
裴敬疑惑地看向餘舒,餘舒衝老人笑笑,對裴敬道:“我身無長物時,這位老掌櫃曾賒書給我。”
老掌櫃聽他們說話,知道兩人認識,不解道:“你們這是?”
“我們想打聽個人,”餘舒頓了頓,直接問道:“老伯,您是不是姓黃?”
“我不曾和你說過嗎?”老掌櫃道,“我是姓黃。”
餘舒和裴敬對視一眼,後者又問道:“黃掌櫃,你早些年是否在鹽州一戶姓趙的商家做過管事?”
老掌櫃將手裏書放下,來回看看他二人,猶豫著點了頭,“沒錯兒。”
餘舒簡直想要笑上一聲,這世間還就有這麼巧的事,什麼人都趕到一塊兒去了。
找到了黃舟,裴敬和餘舒說明了來意,黃掌櫃是很願意替趙慧作證,不需要他們多費口舌,就一口答應了下來,還有一件意外之喜,是他竟還存了一份當年趙慧送到竇家去的嫁妝單子。
“小姐是命苦之人,老爺撒手去時,千叮萬囑叫我把她送到竇家,不想那竟是個狼窟,唉,是我無能,不能護住小姐,讓她遭了牢獄之冤,當時我心存畏怯,沒能為小姐出頭,小姐出了牢獄,也不知所蹤,我當她不願見我,誰知道她就在我眼皮子底下謀生,還落得這步田地。這些年過去,我始終不能釋懷,如今我將行朽木,你們既願替小姐伸張,我這把老骨頭,有何不敢的。”
黃舟提起當年事,十分的羞愧,餘舒安慰了他幾句,又問了他一些舊事,隨他回家去取了那張嫁妝單子,便同裴敬離開了。
路上裴敬提出來,問餘舒要不要到獄中探一探賀芳芝,被她搖頭拒了:
“以免打草驚蛇,還是先不要去的好,裴先生切莫以你的名義出頭,賀郎中在獄裏吃的苦,我們日後會一滴不落地給他找回來。”
“也好,就先委屈了賀郎中,”裴敬看餘舒大有主見的樣子,不知不覺就忽視了她的年齡,詢問道,“你下麵打算如何?”
餘舒道:“先生和我講講公堂上的規矩吧,免得我到時出了紕漏。”
裴敬皺了皺眉,“你、你真要頂替慧娘去擊鼓鳴冤?須知道,如此上了公堂,是先要挨上一頓板子才能遞狀的。”
餘舒點點頭,神色不變,“馬縣令和紀家是一家親,我們若按正常章程,先遞狀後開堂,難保他們不會事先準備,私下勾結。先生之前也說過了,擊鼓喊冤,官必上堂,當堂既要開審,我們要告,就告他們個措手不及。”
裴敬沒錯露餘舒眼中最後閃那一下狠色,心頭跳了跳,總覺有什麼把握不住,卻抓不到頭尾,見她意已決,心知再勸無用,便道:
“那還要先瞞著慧娘,不然要她知曉,怎會容你代她受過,唉,板子可不是好挨的。”
餘舒不明一笑,鞭子她都挨過,何懼幾下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