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舒道:“多謝行掌櫃送我來。”
行七擺擺手走了,裴敬看看餘小修,“這是你弟弟?”
“嗯,他叫小修,”餘舒拉過來餘小修給裴敬行了禮,裴敬摸摸餘小修的腦袋,招了個丫鬟進來,指著門外道:“我同你姐姐有話說,你跟著她上院子裏頭去玩一會兒,好麼?”
餘小修看看餘舒,見餘舒點頭,就拍了拍袋子裏亂動的金寶,乖乖跟著那大丫鬟去了。
餘舒方才聽到裴敬對餘小修說話,就知道他發現了自己的女兒身,並未露怯,隻在餘小修出去後,才對裴敬歉然道:
“之前隱瞞裴先生,情非得已,還望先生海涵。”
裴敬看上去並不生氣,很能理解道:“出門在外,有防人之心是對的,何況你未曾騙我什麼,反倒是幫了我不少忙。”
餘舒見他不計較,就放了心,正打算開口詢問,就聽裴敬道:
“你那慧姨的事,我派人打聽過了,多少知道一些內情,她惹上那戶人家,是城西已故的竇員外家裏,這竇家本身在義陽城算不得什麼,可他們同城東易學紀家卻是有大關係,那紀家二老爺的夫人,要喊竇員外一聲親舅舅,竇員外早幾年去了,留下長女竇虹掌家,她還有個妹妹叫竇露。”
“給你那慧姨看病的郎中,打傷的就是這竇露的夫婿,據說人的腿是斷了,昨天遞了狀子到衙門去告這郎中行凶傷人,衙門開堂審案,那郎中拒不認罪,被打了板子重關進牢裏,等著日後再審,像這樣的官司,吃到了少說是要判個五年。”
聽完裴敬這番講述,餘舒臉色一陣難看,沒想到事情會鬧到這麼大,沒想到這裏頭還會同紀家有關係。
裴敬講了半天,喝了口茶,歎氣道:“按本說我找找門路,好歹能幫他說輕個一年半載,但這竇家同紀家有關係,紀家呢,那馬縣令的夫人就是紀家小姐,叫我如何去討人情。”
“先生能將我慧姨帶回家中照拂,我已感激不盡。”餘舒向來不是得寸進尺之人,裴敬能暫時收留趙慧已是還她人情,沒道理再去搭救賀芳芝,但賀芳芝是因趙慧受累,如今吃上了官司,她是不能坐視不理的。
“我把這些都和你說了,是想告訴你,那竇家在外頭的名聲不怎麼好,出了這事,就算把人告進牢裏,他們也不會善罷甘休,若找到你那慧姨,肯定還會為難,你就先在我府上住著,避避風頭吧。”
餘舒想想,如今也隻有先這樣,安頓下來,再想辦法,救賀芳芝。
裴敬帶了餘舒去後院找趙慧,剛走到房間門口,餘舒就聽到裏頭哭聲淒然,正是趙慧——
“求夫人讓我走吧,我待在這裏,那孩子肯定是要找過來,我實在是不忍心再拖累她,你不知,我這一條命都是靠她撿回來的,吃藥看病花了幾百兩銀子,幾百兩銀子啊!你說她從哪兒弄來,偏還瞞著我,不和我說,再沒見過這麼情義的孩子,被她知了近日之事,定是不會罷休,要為我強出頭,可這哪裏是她管得了的事,夫人就讓我走吧,求求你...”
屋裏又有另一道女聲在寬慰:
“妹子,你這樣子,走了要去哪兒呢?”
“是我禍累郎中,那竇家寡廉鮮恥,當年欺占我家財,如今又逼得我走投無路,牽連旁人,我要去衙門告他們!便是舍了這條命,我也要去討個公道!”
“嘩——”
餘舒猛地把門推開,一眼就看到床邊下,頭纏白紗,清瘦得可憐的趙慧跪坐在地上,麵容縞白地拉著一名中年婦人的手哭求著,心下一慟,大步上前去,蹲下身抱住她一身骨頭。
“慧姨。”
趙慧有什麼錯,她勤懇、善良又老實,這麼好的人,怎麼就沒有一條好命!
偏那些無恥之徒,喪盡天良,活的比誰都逍遙自在!
“小、小餘?”趙慧呆呆被餘舒抱著,過了片刻,才慌忙推開她,手忙腳亂地去擦眼淚,低著頭道:
“你、你怎麼來了?”
餘舒看趙慧還想遮掩,心裏愈發難受,伸手扶她起來,同一旁的婦人一起,將她攙回到床上坐著,不等趙慧再開口,便先聲道:
“慧姨,賀郎中的事我都聽說了,您別擔心,咱們一起想想法子,好嗎?”
聞言,趙慧渾身一僵,抬頭苦笑道:“你這孩子,說的什麼傻話,哪裏輪得到你來想法子,你不是回家去了嗎,怎麼又跑出來了?”
心知她是在轉移話題,餘舒翻了袖口去擦她眼淚,輕聲道:“我又被攆出來了,和小修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