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眼。”
“抬頭。”
“張嘴。”
“不許皺眉!”
......
好不容易折騰完了頭臉,餘舒揉揉鼻子,往銅鏡裏一瞧,就看見一張粉白的臉和一對紅嘴皮子了,幸好沒有一對紅臉蛋,不然她一定要懷疑黃婆子以前是在什麼地方給人化妝的。
接下來是穿衣裳,套裙子之前,黃婆子拿了一條一掌寬窄的束帶,就往她腰上纏,纏了兩圈,餘舒就不願意了,這是想把她勒死吧!
可惜抗議無效,餘舒一尺八的腰還是被硬勒小了一個號,這麼一來,原本發育不良的胸脯就變挺了,反大了一個號。
擺置到最後,黃婆子給她身上添首飾,掛一件,就叮囑一句:“這些東西不許弄丟了,回來少一樣,你自己花錢補上。”
餘舒暗翻了白眼,合著這身行頭是臨時提供的,回頭還要還啊,就不知讚助商是哪一個,摳門成這樣。
拾掇好,黃婆子圍著她轉了兩圈,覺得是落了什麼,邊上丫鬟提醒了一句“扇子”,她才拍拍額頭,慌忙去屋裏的櫃子翻騰,倒真叫她找出來一把紗麵團扇,拍拍灰,塞給餘舒。
“拿好了,遮住眼睛下頭,別給人輕易瞧。”
天亮前,餘舒就收拾好了行裝,餘小修還在睡覺,紀孝穀派了人來喊,她交待了劉嬸幾句就跟著往西院去了。
“三老爺。”餘舒見到人,進門前先照昨天黃婆子教的端手行了禮,做戲要做全套,裝腔作勢她一向在行。
紀孝穀正在吃早點,見到餘舒,放下湯勺,仔細地打量,沒說什麼,但餘舒瞧得出來他的眼神是滿意的。
“吃早飯了嗎?”
“還沒有。”
“先餓著吧,防著丟醜。”
得,為了不讓她臨時找茅房,早飯都省了。
* * *
還是紀孝春和紀孝穀一起,今天出門沒坐馬車,而是抬了三頂轎子,一搖一晃從東門出去,往薛家別館走。
餘舒坐在轎子上,餓著肚子,勒著腰,晃晃悠悠到了地方,轎子猛地一停,差點把隔夜飯都吐出來,好在她身體強健,做了幾個深呼吸便調整過來,轎簾一掀,就把手搭給外麵的秋香,彎腰下轎,不忘記拿扇子捂了嘴。
路邊上是一座宅院,黑漆漆的木門緊閉著,門頭上的匾額隻有一個鎏金的“薛”字,門翹上垂著兩隻大燈籠,紅紗衣,黃蒲穗。
紀孝春使小廝上前敲門,過了一會兒,餘舒就見門吱呀呀被從裏麵拉開,有個戴著包頭巾的仆人站在門檻裏,對著他們道:
“是紀家二位老爺,我們徐總管在裏麵等著呢,你們裏麵進。”
餘舒跟在紀孝春紀孝穀後麵進了薛家別館,借著扇子遮掩,瞧著路上的花園景色,心裏頭想的卻是巷子口賣的芝麻糊和韭菜角子。
仆人把他們領到了一間會客廳門外,餘舒瞧見屋裏頭坐有三個人,見到紀孝春紀孝穀,隻是從座上站起來,沒有上前迎客,顯然並不熱情。
反倒是紀孝春和紀孝穀麵上帶笑,走了進去,餘舒聽到紀孝春稱呼那個板著臉的中年人做“徐管家”,然後他們就是一番介紹。
徐力指著身後二人,道:“這位是周相師,羽明三年大衍試相術一科的十甲,這位是何易師,羽明六年大衍試兩科百進,現今都在我們薛家做事,這次太公吩咐,特意帶了他們來。”
在易學世家的子弟麵前提大衍試,分明是在給他們下馬威,要是當年過了大衍試,兩兄弟不至於一個從商,一個留府,早同紀老爺子一起上京城去混了,紀家兩兄弟麵上維持著笑,心裏頭怕是要罵娘。
餘舒知道這裏頭微妙,拿扇子頁遮著嘴上的笑,津津有味地瞧著紀孝穀給人裝孫子,喉嚨不幹了,腰不疼了,就連肚子都不餓了。
但很快,她就幸災樂禍不起來了,因為幾個人一扭臉就把話題轉移到了她的身上。
“這就是令嬡嗎?”徐力看向門口,就見一個杏黃衫,柳步裙的小姐身姿亭亭地站著,一半燕紅扇擋了麵,額頭蜜白,隻露出一雙柳條眉並一對杏眼,神色甚是乖巧。
徐力有些意外,沒想紀家這賠搭的小姐還是個似模似樣的女娃娃。
“正是小女,”紀孝穀抬手示意餘舒過來,“餘舒,來見過徐總管。”
餘舒聽話上前,低頭時放下了扇子,側身行禮後,抬頭前又拿扇子擋住麵,剛剛好沒露出臉來,動作流暢的讓知情的紀家老二看的驚訝不已,半點瞧不出這是之前那個因為偷魚被攆出家的賊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