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敬嗬嗬一聲,“這便是你不知內情了。”
“哦?先生說與我聽聽?”還有什麼內情她不知道?
“說與你也無妨,那寶仁賭坊是城裏易學紀家開的。”裴敬搖搖頭,沒看到餘舒臉色扭曲了一下,自顧道:“外頭有傳言說,是紀家得罪了什麼人物,故而人家上門去找麻煩,我看倒有些依據,那樣本事的人物,豈會為了銀兩來尋人晦氣,該是有私怨在。”
還真叫他說著一半。
餘舒抬頭望車頂,私怨的確是有,不過她那天真的是純粹為了錢去的,唉,早知道那是紀家開的賭坊,她就不那麼客氣了。
那天一賠三,頭一局開的時候她有二百兩,一番是六百,兩番是一千八,三番是五千四,四番是一萬六千二,五番是四——
餘舒扭了扭屁股,自己都暗替紀家捏了把冷汗,那天她真貪心下狠手賭了,是不是要搞的人家家破人亡?不過,紀家肯定不會坐視她攬局,幾萬兩啊,她真敢出手,十成十是個兩敗俱傷的下場,誰都討不了好處。
“現在不光是紀家,孔劉二家也都在找人,不知那兩位離開義陽城沒有,若是還沒走,被哪家請到了,我或許還能找人引見一下。”
餘舒聽得慶幸,還好她有先見之明,和景塵兩個人捂的嚴嚴實實的,認誰都沒有懷疑到她頭上去,豐富的社會經驗告訴她,沒有同能力相對應的地位,暴露後隻會讓她受製於人,招來災禍。
一路上,裴敬就津津有味地說著那天寶仁賭坊裏的大事件,話裏話外流露出沒有親曆現場的遺憾,餘舒聽的昏昏欲睡,好不容易到了地方,趕緊讓馬車停下來,就在趙慧家路口:
“裴先生,再往裏麵路窄,我自己回去了,過幾日我慧姨情況穩妥了,我再去總館找您啊。”
“好的,代我問候你姨母。”裴敬在窗口衝餘舒擺擺手,他年過四十,膝下無子,隻有一雙女兒,對這機靈又大方的孩子很是喜歡。
* * *
青錚說去七日回來,餘舒數著日子,一到七天,入夜就跑去臨巷等人,但一連三天,都沒見青錚回來。
餘舒有些焦躁,趙慧這次出事,讓她迫切意識到,要套出禍時法則是個多麼重要的任務,這些天,她不斷想著,假如她能夠計算出身邊人的災禍,趙慧是不是就能逃過一劫,就不會昏昏沉沉地躺在病床上,差點因為沒錢治病死掉。
還有那天和景塵的談話,雖然他從頭到尾都沒有因為自己的命理表露出難過,但他很自然地把她身上所有的倒黴事都歸咎於他的說法,那種習以為常的口氣和態度,讓她都替他憋屈。
不知道青錚師父有沒有什麼辦法,能讓景塵擺脫掉那個見鬼的計都星。
至於那一天趙慧出事,現場行跡可疑的兩男一女,等趙慧身體好些,她得想辦法弄個明白,真是他們做鬼,說什麼都不能輕饒了那幾個混蛋。
“鐺、鐺、鐺...”餘舒在廚房裏,把雞骨頭剁的叮咣亂想。
“姐,慧姨醒了,叫你呢。”餘小修探頭進來,見餘舒板著臉在剁雞子,好意提醒道:“姐,這半隻雞你都剁了半個時辰了,再剁下去連骨頭都找不見了。”
餘舒低頭看看案板上的碎末,把刀放下,在圍裙上抹了抹手,解下來走到門口丟到餘小修頭上,道:
“擱上鍋吧,等下給慧姨熬了湯,姐拌個麻辣雞絲給你吃。”
手頭上有銀子,餘舒倒是不吝嗇,趙慧養那幾隻雞子她沒碰,昨天特意去街上買了兩隻老母雞回來,給趙慧和餘小修補身子。
餘舒來到房裏,彎腰詢問一動不能動的趙慧:“是想要解手嗎?”
趙慧輕輕“嗯”了一聲,她腦袋不能輕易挪動,連話都說不利索,大小便都得餘舒在旁邊陪著,一開始是不自在,現在就剩下心疼和愧疚,畢竟不是自己養大的孩子,卻好似親娘一樣伺候她。
餘舒這頭倒是並不覺得有什麼,要知道於磊癱瘓時,比趙慧麻煩多了,上廁所都得兩個人抬著。
餘舒關上門,扶著趙慧小解了,又給她擦幹淨,把人托到床上,重新蓋好了被子,去洗了手,回來就伸到被子裏頭,給她按著發麻的腿腳,一麵笑道:
“慧姨,你這兩天氣色好多了,再躺上幾日,我扶您出去曬太陽。”
趙慧這幾日吃湯藥,臉上雖還是沒什麼血色,但至少不是慘白的嚇人。
趙慧嘴巴嚅動,發出含糊的音節,是個“好”字。
餘舒把她兩條腿輪流按了按,聽餘小修吆喝著水煮開了,才給她掖掖被子去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