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舒跟著青錚從長門鋪街的繁華地段離開,穿過了兩條巷子,來到了一個安靜的胡同裏,青錚才停下腳步,猛地轉過身來,瞪著眼,看著餘舒,臉上的枯皮分外嚇人。
不過對於早就看慣這張臉的餘舒來說,還不至於嚇的她卻步,餘舒小跑上前,腆著臉喊道:“師父。”
“現在又知道有師父了?早幹什麼去了?”青錚沒氣惱道,“讓人家說打就打,說攆就攆,你當為師是個死人不成!”
餘舒一噎,茅塞頓開,他這是在埋怨她出事時候沒有把他搬出來?
“師父,不是您說,切不可叫人知道我們的關係嗎?我要是把您給供出來,那不就讓人知道了嗎?”
青錚虎著臉看著眼前一臉討好的小丫頭,心裏頗不是味道,他一方麵高興餘舒謹記他的話,寧肯挨打,都沒想要借他出頭,一方麵又氣憤,這個臭丫頭一點都沒把他當自己人瞧,別以為他不知道!
見青錚黑著臉不說話,餘舒心裏一琢磨,就扯著臉皮往上一湊,奸笑道:
“嘿嘿,您肯為我出頭就早說嘛,行,那咱們現在就回紀家去,師父給我做主!”
說著就去抱青錚胳膊,拖著他要走,青錚被她帶了兩步,看她信任,心裏舒坦許多,可還是一巴掌拍在她後腦上:
“胡鬧,出來都出來了,還回去做什麼!”
餘舒吃痛撒開他,委屈地捂著後腦勺,道:“那您又生我氣,又不給我出頭,還來找我做甚?”
青錚扯展了袖子,吹胡子道:“我不來找你,就讓你在外頭瞎胡混日子嗎?”
餘舒把臉一扭不吭聲,青錚看她使性子,摸摸胡子,口氣不由好轉,“行了,晚上天黑在這裏等為師,我帶你去別的地方。”
餘舒低頭,口氣沉悶地問道,“師父,您怎麼找著我的?”
青錚不察她心思,道:“你我身有牽係,一算既知你在何處,何須去找。”
果然,餘舒冷笑一聲,“師父,您那麼能耐,就沒算出來我會遭難嗎?”
聞言,青錚臉色微變,就知這聰明徒弟沒那麼好糊弄,遂歎一口氣,語重心長道:
“你別怨為師隱瞞,這是你該有一劫,我倒是想要幫你擋掉,可我若替你擋了這一劫,日後必有更大的難在等你,那才是害了你。徒兒,為師不妨告訴你一個道理,算占的確是可知身前後事,但命理難違,今朝少一災,來日還一報,禍可避,不可除,你切要記住這個道理。”
這一番話聽得餘舒心有所動,放下成見,默默咀嚼了一番,半晌才抬起頭,摸摸臉,衝青錚不好意思道:
“師父莫怪,方才是徒兒無狀了。”
青錚見她眼神清明,便知她有所感悟,暗自點頭,心道這徒弟悟性雖不好,卻也不是沒有。
“為師算出你有人相救,並無性命之虞,就沒急著找你,挨了一頓打,傷勢如何了?”說完了正事,青錚才顯露出一點關心。
餘舒點頭:“結了瘡痂,還在用藥。”
青錚在袖子裏掏了掏,他今天沒穿道袍,一件大褂子,灰不溜秋的顏色,也不知哪找來的。
“給,別的藥就不要用了,這個拿著,每天晚上睡覺前抹上一回。”
餘舒接過他遞來的藥瓶,好奇地打開聞了聞,一股苦澀的味道讓她皺眉。
青錚道:“我臨時湊齊的藥材,少捏了兩味香料,味道不好聞,你先湊合著用,免得留下疤痕,到頭來再哭。”
餘舒捏著藥瓶,心裏一暖,她不是白眼狼,隻是性格上不肯吃虧,以往覺得青錚對她利用居多,她也就多對他防備,如今青錚這樣待她,確是比早先要真誠,心中這便生出親切,打定主意日後要更敬重他。
“謝謝師父掛記。”
青錚不知一瓶藥就把餘舒給收買了,假使知道他前些日子的用心教導,還比不上一瓶藥見效,不知會哭會笑。
“至於紀家,”青錚枯鬆的眼皮下忽閃,輕聲道:“我道中人,不喜爭端,事既過我就不再追究了,需知,他們今時與你為難,刻薄以待,必有他日後悔時。”
餘舒隻把他這句話當成是安慰,笑一笑過去,隻是愈發好奇,青錚為何要留在紀家。
師徒兩個說好了晚上再見,就在胡同裏分開,一個轉悠到了別處,一個回去繼續刷碗。
* * *
自從青錚找到餘舒,她就又開始了每晚抓棋子,積累學識的日子,青錚在長門鋪附近弄到一間民居,四周僻靜,恰好離趙慧和曹子辛的住處隻隔一條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