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老太君不放心地對老二道:“孝春,你派人去一趟府衙,找你妹婿,倘若人跑掉,就要他在城中張貼榜文。”
“是,娘親,兒子這就去。”
二夫人輕撫紀老太君肩膀,溫聲勸道:“娘,這些事交給大哥他們去做就是,我扶您進去休息吧。”
紀老太君年事已高,確實熬不住,加上對幾個兒子放心,就順著她的話進了屋後補眠。
* * *
餘舒送那人出去,路上沿著牆根走,她一語不發,對方卻有閑情開口:
“姑娘為何幫我?”
餘舒暗翻白眼:哪個幫你了,要不要這麼自作多情,我是怕被你連累好不好,倒黴撞見了,管不管都是一身騷,要不然你死路邊上試試,看我會不會多瞧一眼。
當然這些實話餘舒是不會說出來的,於是她選擇沉默。
蒙麵人討了個沒趣,摸摸麵罩,又主動找話:
“你們為何半夜在那裏釣魚?”
“餓了。”
“嗯?”
餘舒想想她少釣那一條魚,心裏就有怨氣,恰好她肚子餓的“咕嚕”叫了兩聲,響的前後都能聽見,不免自嘲出聲道:
“吃不起肉,嘴饞,隻好去偷魚吃。”
身後靜了一會兒,歎聲道:“那八寶香鯉是紀家的珍味,一尾難求,倘若被人發現你偷——你私自釣取,他們抓到不會輕饒你。”
八寶香鯉?原來她釣這魚還有名頭啊,難怪格外鮮香好吃,餘舒心想,沒應他話,他也沒再吱聲。
兩人一前一後走過小徑,就是後門,餘舒把人送到這裏,停在門口,看他出去,蒙麵賊站在外頭冷清的小巷子上,向她抬手道謝:
“多謝姑娘。”
回應他的是“嘭”的一聲門響,餘舒的白眼消失在門口頭,他看著緊閉的大門,怔了怔,啞然失笑,胸膛震動,帶動了傷口,疼的他咳嗽了幾聲,隻在門前停留了片刻,就轉身快步離開了巷子。
* * *
天亮 正房大院
太陽升起來,餘舒被兩個護院壓著跪在門外,垂頭喪氣地看著門檻上兩隻散步的螞蟻,心想這真是她來到這裏最倒黴的一個早晨,她現在最想做的事,就是找到那個混蛋小偷,指著他鼻子臭罵他一句烏鴉嘴。
真讓他說中了,她的確是因為一條魚,被逮起來了。
話說她把那人從後門送走,餘小修換了衣裳去上學,她累的倒床就睡,夢到一半,就被人闖門拎了出去。
起因是護院搜到了雜院,在他們屋門後發現了那一隻裝著鯉魚的水桶,當然還有扁擔一條,又當場在她屋裏搜出了魚餌若幹。
夜闖正房的賊偷沒有抓到,叫人跑掉了,她這個偷魚賊被護院押送到紀老太君麵前,給老人家撒火出氣。
該說什麼,怪她貪心不足,要是那會兒把魚放回池子裏,也就不會有這麼一起麻煩了,好在餘小修去上學,躲過了這一遭,她把這事一個人攬了,一口咬定是頭一回偷魚,即便這樣,也把護食的老太太氣的夠嗆。
堂屋上,紀老太君伸手指著她,滿麵怒容,衝剛剛趕過來的紀老三厲聲道:
“看看,你看看,這就是你招進家裏來的混賬東西,偷雞摸狗,連我那些寶魚兒都敢捉,這樣一個下賤之物,卻糟蹋那等寶貝,那是她能貪圖的福氣嗎,我璿兒每次回家都舍不得吃一條,你是怎麼教的,可氣、可氣!”
她沒說粗話,罵的卻難聽,餘舒心裏不痛快,卻也知道是自己大意了,沒有處理好那一條魚。
紀孝穀低著頭,一聲不敢反駁,隻是側頭看了一眼餘舒,眼神陰的有些嚇人。
二老爺去訪馬縣令,不在跟前,大老爺紀孝寒亦不幫腔,等老太君罵夠了,喘著氣,二夫人才趁機勸了兩句。
“母親,這兩個孩子不過是三弟院子裏妾帶的,一直放養在雜院裏,又不是在身邊管教,怪不得三弟,您消消火,喝口茶。”
老太君端茶喝了一口潤罷喉嚨,聲音冷靜下來,歎口氣,冷眼對紀孝穀道:
“我不多問了,你看怎麼處置。”
紀孝穀彎腰道:“是兒子失教,惹母親生氣,這便將人攆出去,還請母親息怒。”
餘舒猛一抬頭,看看那老太婆,再瞧瞧說話的紀孝穀,確認他們不是在嚇唬她,微微變了臉色。
不是吧,這就要把她轟出家門,有這麼嚴重嗎?真把她趕出去,一時半會兒讓她上哪,睡大街上嗎?
紀老太君放下茶杯,閉眼道:
“抽三十鞭子,轟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