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你當年也是這樣。”
他的聲音是朝著這邊,話卻是對著厲霆爵說的。
然後他又轉向祝暖,像是對她說的,又像是陷入自己的回憶裏——“可惜了,我當年對他可沒這麼溫柔耐心。
我自己都怕得要死,看什麼都不對勁,聽什麼都不對勁。
後來我就感覺自己不對了……我突然就不害怕,然後感覺也都恢複正常了。
我就是那個時候來的,不用有什麼感情,也是對付幻覺的一種方法。要不你試試我的?放空你的大腦,換一個人格出來生活?”
“梁潛!”厲霆爵是真怒了,“你想教她幹什麼?”
也變成第二人格嗎?
變成和他一樣的冷血動物嗎?
“不然呢?”梁潛冷笑,“經受一半的刺激,像你一樣,以前的事記不清了?”
“我不會……”祝暖迷迷糊糊地嘟噥,她想她還不至於那麼脆弱,不至於慫。
“她不會。”但她的話還未說完,厲霆爵便先開了口,篤定地回答,“我會守著她,一樣樣跟她解釋。我至少不會用惡劣的玩笑刺激她!”
“……”她總覺得,他們在吵其他事?
周圍一片沉默,詭異地靜下來。
“我的人很快會找過來,不用我下令,他們知道自己該怎麼做。”良久,還是厲霆爵先開了口,“但遇到陳醫生的話,他們難免有傷亡。我必須和他們彙合,解決掉陳醫生,你是要自己走,還是跟我們走,隨便選。哪條路我都不能保你活著,大家生死有命。”
說完,他便想抱起懷中的人離開。
“厲霆爵。”梁潛在此時叫住他,聲音裏有種說不出的鄭重,“當年……我沒有和你開玩笑,我敲的東西,的確是人的骨頭。”
祝暖一愣。
她突然就想到了第一次在測謊室內救他,聽到他的呢喃——“別敲了”。
“我的確喝了人的血,我太渴了,我不把那個人敲死,我喝不到他的血。”梁潛繼續。
他說得理直氣壯,祝暖不禁一陣惡心。
她現在連厲霆爵為什麼不吃硬殼類的東西也知道了。
但她沒有想到,梁潛的話還有下半句——“但是我給你喝的,真的不是他的血,是椰子。我隻撿到那麼一個椰子。”他頓了頓,“我的確不剩下什麼感情了,也沒什麼道德觀,但我的記憶還在。我記得在此之前,你一直把我當朋友,把我當兄弟。我有時候,也會想念以前的自己,也想繼續把你當兄弟。”
一時間有些寂靜。
隻剩下梁潛似歎息一般的聲音:“童文婧為什麼救你卻不救我,其實我一直都知道……因為我的身上有血,我殺過人。你看不見,但她看見了。”
“那個人是孤兒院的老師,真的是路過,徹徹底底無關的人。”厲霆爵提醒他,“你如果請他幫忙,他會幫助我們的,並不用殺他。”
但當時受了驚嚇的他們,又怎麼能想這麼全麵?
“你後來也應該知道,紅焰裏有很多孤兒,我還特意安排你去管理他們。但你從來沒有為過去抱歉,對他們做出補償,你隻把他們當下屬,成為滿足你野心的工具。”
“你不應該質疑紅焰一盤散沙,你應該質疑的是,當初你離開紅焰的時候,為什麼大部分人不願意跟你走?”
說到最後,他才頓了頓,“……還是要謝謝你告訴我,我沒有喝他的血。”
說完,他抱起懷中的人,往外麵走。
“梁潛?”祝暖叫了一聲,厲霆爵停下來,給了她說話的機會。她感覺得到梁潛的位置,問得冷靜,“你要不要跟我們走?”
“什麼?”
“我媽媽沒有救走你,你可能記恨了很多年。”所以這次她想帶他走,算是還了媽媽的那次,以後兩清別再恨了,“我和我媽媽不一樣,我雖然也討厭你,但我知道人多力量大,你跟我們一起勝算會大一點。”
她提醒他,“你並不是陳醫生的對手。”
身後一陣窸窸窣窣,很快,梁潛還是跟了上來。
她眼睛裏看到的,是暗色的,但是她感覺吹過來的風,還是暖的……祝暖知道,現在還是白天,外麵還有太陽。
“我覺得碰上陳醫生的話,硬打不太行,大家有什麼損招嗎?”祝暖主動開口。
她這麼一說,氣氛莫名就好了許多。
“他也是人,是人就沒有銅牆鐵壁……”
“我的想法冷血一點,”梁潛接上厲霆爵的話,“打我是打不過了,那家夥身上的,可是比我厲害的科技。我就問你們……如果兩個成功的試驗品廝殺起來了,最心疼的會是誰?”
眾人神色一振:明白怎麼對付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