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月後,龍泉府關閉。
這半年之中,有人一無所獲,空手歸來,有人受益匪淺,滿載而歸,在這些或失望或興奮的人群背後,是更多人永遠留在了那裏。
韓林在萬鬼王消失後便孤身離開尋寶去了,因果井中見到的遭遇,讓他迫切的想要迅速強大起來。隻是如今的他尚不知道,因果井中定因果,冥冥中一切早已注定……
蕭逸最終還是拒絕了聶無遠前往南華淩雲宗做客的邀請,隻道千年以後,他若能化神成功,必會前去南華。盡管此行沒有找到蕭天河的屍體,但冥冥中蕭逸心中確已有了猜想。
老道士離開的時候,嫌棄薑河礙手礙腳,隻留下話來叫他好生修煉,有空他自會去東華看他的,然後便獨自一人逍遙去了。
江景白在血藤境中廝殺了整整半年,雖然未有機會去其它境域探險,但這半年的磨練,除了讓他獲取了一筆不小的血元石,對修為也頗多裨益。
至於橫行無忌的黑衣小少年,在最後一月的時候,有一個中年修士匆匆趕來,連拖帶拽,總算將這個四處拉仇恨的小魔頭給帶走了。
瘴毒嶺中,戈雅剛痛揍死了一頭毒雲獸,發力將毒雲獸扛上肩膀後一路往符人村走去,嘴裏不停嘀咕著都半年了,仙子怎麼還不見回來?
符人村中,老人若有所覺地低下頭,雙腳上的枷鎖慢慢淡去。符人村上空,五色霞雲翻湧,一道天門漸漸出現,但不到三息,風流雲散,又重新消失不見。
老人目中不見失望,他知道,自己的修為早在這百萬年中為了彌補萬幽城的裂縫被虛耗光了,如今不過隻剩下一副空殼,想要飛升仙界早已無可能了。如今萬鬼王重被封入虛空,天地浩劫已解,符人村民們來自血脈的枷鎖也自動消失,他如今就是死,也是無憾了。
不過重來一次罷了,老人釋然地閉上了眼。隻是,死亡久久未曾到來。
“嘩嘩……。”
劇烈的翻書聲驟然在耳邊響起。
老人睜眼,就見一個身著白色寬袍的男子毫無形象地蹲在自己身前的桌子上,一頭油膩烏黑的長發散亂地鋪了一桌麵。男子麵色灰敗,但嘴唇卻紅得猶如抹了鮮血,與之相呼應的,是男子額頂至眉心畫著的一串詭異的紅色符文。
男人蹲在桌上,一隻手嘩啦嘩啦地翻著膝蓋上的一本足有五寸厚的泛黃籍簿,一隻手則握著毛筆在嘴裏舔啊舔,還不忘嘟囔著:“該死的黑老九,就知道壓榨我,自己一個人回輪回界享福去了,害得我在這邊足足花了四百年才將孤魂野鬼挨個兒捉幹淨,這不還沒兩天呢,又死了一堆,真是的……。”
抱怨完見老人眉眼含笑正看著自己,白九問了一句:“老頭,你叫什麼名字?翻死了都沒找到啊。”
“烏亭山。”老人開口。他隱隱已從眼前這人的嘀咕聲中明白了此人的身份。
“姓烏?有點耳熟。”白九問道。
白九扔開手中的厚冊,又從胸口掏出一部薄本一目十行翻閱起來。
還不等老者再說點什麼,白九眼前一亮,哇地一聲大叫道:“找到了!”
說著在本子上勾畫了一筆,就朝老人喊道:“咱們走吧。”
“去哪兒?”老人疑惑道。
“輪回界。”某人理直氣壯。
“老夫還未死。”老人沒想到陰差竟然連活人也勾。
白九轉過身,莫名其妙地看著老人:“幹嘛要等你死?你這百萬年攢夠了功德,這次天地浩劫未成,你居功至偉,天君大人特地從九重天將你劃到了輪回界。老哥,你發達了!走吧……。”
天地間,一切依舊循著既定的軌道運行著。
因果井底,龍泉洞中。
小道士抱著重傷昏迷不醒的素天心,一雙杏眼哭得通紅:“嗚嗚,師祖要死了,都怪你,不讓我去找師祖,師祖現在要死了,嗚……。”
小灰團趴在素天心肚腹上,時不時地蹭兩下,發出幾聲哀鳴。
洞府四壁上,一雙雙夜明珠般晶亮的眼睛注視著一人一獸,不時發出窸窸窣窣地交流聲。盡管獸言獸語難懂,但光從情緒上,也能聽出鴻蒙獸們此時不是在傷心亦或是哀悼,更多的是竊笑和幸災樂禍。而這對象麼,當然是伏在小道童身邊,在他身上罩下巨大陰影的鴻蒙獸群的首領閃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