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露華莫名其妙,但還是捏起茶杯,揭開麵紗喝了一口,其中驚異與韓林無異。
素天心卻沒多理他二人,自顧自喝著茶水。這茶,她亦不過喝過兩次,一次是在剛來符人村老者與自己談話那會兒,一次便是現在。因為經曆過一次,知道這茶代表著什麼,所以素天心喝茶之時才更加心無旁騖。
見三人用完茶水後,老者才緩緩開口道:“我知你二人是為何而來。”
既然已知此人是絕世大能,對於老者會知道自己前來的目的,韓林一點不意外。畢竟到了他們那種階段,推算天機是再容易不過的事情。想必莫老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才避而不出,省得沾染天機,引來當年仇敵。
“還望前輩成全。”韓林起身,恭敬地作了一揖道。
老者卻隻是搖頭。
“前輩……。”韓林不由有些著急,這明明是造福蒼生的事情,不知老者為何會拒絕。
老者歎了口氣,說:“你有所不知,符人村的這一塊萬幽石,早不知在多少年前就已經丟失了。”
“什麼!”
韓林帶著秦露華失魂落魄地離去後,老者獨獨將素天心留了下來。
“前輩,您有話對我說?”素天心開口道。
老者點了點頭,隨即又歎了口氣:“這事本與你無關,是老夫硬將你拖下水了。”
素天心一愣,隨即笑道:“前輩莫要自責,天心修習的本身便是眾生之道。蒼生有難,天心自是不能獨善其身的。”
從三人剛才的談話中聽到萬幽石開始,素天心就明白了過來,老者當初的故事並不是什麼故事,那麼韓林的到來,便罔是因為浩劫將至。
老者靜靜地看著窗外韓秦兩人離去的背影,落寞道:“這麼多年,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
老者回過頭,看向素天心,說:“天心,老夫信不過他們。那姓韓的小子天生冷情,若是被逼急了,他會用符人村所有人的血去血祭萬幽石,試圖重新封印萬鬼王。”
“前輩?”
“可是,那又有什麼用呢……。”
老者歎著氣,垂在兩側的手微微顫抖著,提起了他曳地的灰袍。
一條足有小兒臂粗的黑色鐵鏈緊緊地絞在他的兩隻腳踝之上,鐵鏈的另一頭,連接著的,是無盡的黑暗……
萬幽城,血池。
程見風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身體在腥渾鮮紅的血池裏一沉一浮,全身的血液化成細絲一縷一縷被抽幹,然後融入血池中,成為它的一部分。
幹癟的屍身逐漸變得灰敗,慢慢又染上了暗青色的濁痕,直到它像另一層皮膚一樣緊緊地包裹住自己。
一條暗金色的細絲如同藤蔓一般從尾椎骨開始生根發芽,迅速爬滿了整條脊椎,然後開始向整個幹癟的身子蔓延。
這一刻,程見風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強大,不是別人,是自己這具身體。
“過來。”嘶啞低沉的聲音響起,鬼王朝他招了招手。
程見風遲疑了一下,但還是飄了過去。他沒有別的選擇,雖然不知道這隻鬼王打得什麼主意,但它說過,它可以不殺他。他不信,下場不過是死;他信了,或許還有一線希望。修士有的不僅僅是身體,隻要他的神魂不失,終有一天還是能奪舍歸來的。
但是他沒有想到,等待他的卻是……
“啊——”
秦露華看著前麵悶聲不響麵色凝重,隻一味趕路的韓林,猶豫了一下,開口道:“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
韓林頭也未回,說:“先離開這裏再說。”
秦露華似是想到了什麼,點了點頭。二人在山民們麵色不善的注目禮中,離開了符人村。
素天心麵色驚駭地看著眼前的一幕,瞳孔劇烈地震顫著,說不出的難以置信:“前輩……。”
一個簡單的提起衣袍的動作,仿佛就用盡了老人全身的力氣。老人的手無力地垂下,曳地的袍角遮住了腳踝,也遮住了那無盡的鐵鏈。
他擦了擦汗涔涔的額頭,在一旁的矮凳上坐下,歇了口氣後才勉強扯出一個笑,說:“你也坐吧,聽我這個老不死的給你說個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