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一般寂靜的空明禪山上,偌大的黑色宮闕中,垂首寡言的黑衣人進進出出,默然無聲。
空中遠遠有鸞鈴聲傳來,不甚清晰。四處走動忙碌著的黑衣仆役們俱都一愣,而後飛快地湧向大殿門口,額麵貼地,伏身跪下,轉眼間整整齊齊鋪滿了黑壓壓的一片。
宮殿中原本不安地踱著步子的諸人皆是神色一緊,而後快步走到門側,垂首屏氣,恭敬地站在一旁。細看之下額上竟隱隱有細密的汗珠滲出,神情忐忑局促,藏於寬袖中的手也緊緊地攥著。
這時,天空中微不可見的黑點越來越大,三頭拉架的烏啼角麟馬踱著步子,頭高高地仰起,不顧身後黑了臉的馬夫,仿佛君臨天下的王者巡遊一般,慢悠悠地走向山頂的瓊樓。
四周更安靜了,除了烏啼角麟馬踱步的嗒嗒聲,時不時的嗤鼻噴氣聲,再不聞其它音響。
“恭迎魔尊——”
萬聲齊響中,黑色的鸞車緩緩落在宮殿前,馬夫快速走到一側掀起黑色繡金的車簾,然後恭敬地站到一旁。
車內久久不見動靜,黑衣人群依舊一動不動地伏在地上,但是宮殿門口站著的諸位門派世家的掌教和族長卻是麵色虛白,手腳發軟,隻能強裝鎮定兀自堅持著。
“砰——”
終於有人開始堅持不住,顫抖著跪倒在地,呼道:“魔尊恕罪——”
其餘人麵色一白,相繼跪下,直呼:“魔尊恕罪——”
輕輕的啜酒聲響起,呼聲一滯,眾人再不敢開口,皆戰戰兢兢地跪在一旁。
好久,才聽見低沉沙啞的聲音緩緩響起,透著一股子慵懶:“都長本事了……。”
跪著的眾人身形不可抑製地一抖。
“敢背著本座擅自開辟戰場,怎麼就沒能耐在百年內拿下一個小千世界……。”
“嗬……如今倒還敢求到本座頭上來……。”
“是這些年本座太寵你們了,嬌慣得你們沒大沒小了……。”
慢悠悠的語調,夾雜著輕微的啜酒聲,貌似渾不在意,但是眾人心知肚明,魔尊已然大怒。如果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來,自己連帶著背後的整個門派家族都要遭殃。
萬北樓癱軟在地上,時不時看向鸞車邊垂首低眉,靜默站於一旁的盧遺風,見他神色不變,儼然一派車夫模樣,完全沒有替自己說句好話的跡象時,汗流得更厲害了。
好在這時,一個含嬌帶笑的聲音響起,萬北樓眼中一亮,悄悄舒了口氣。
“尊上,您怎麼來了?都不和嬌嬌說一聲,虧嬌嬌還想給您一個驚喜呢?”女子一身輕薄的黑色紗裙,妖嬈的身姿一行一邁間,風華無限。女子此時撅著嘴,似嗔似怒地走向鸞車,卻被一旁不識趣的盧遺風給擋了下來。
萬嬌狠狠瞪了盧遺風一眼,盧遺風不為所動。
“哦?嬌嬌想給本座驚喜?說來聽聽……。”車內人嗬聲一笑,頗有興趣道。
萬嬌瞪了盧遺風一眼,嬌聲道:“人家隻想說給尊上一人聽~”
“遺風就是快死木頭,過來吧,就給本座一個人說……。”車內人緩緩道。
萬嬌得意地瞥了眼盧遺風,秀發一甩,越過他徑自入了鸞車內。
盧遺風嘴角冷冷一勾,不過是個玩意兒,還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轉眼間,麵色又重新歸於平靜,波瀾不驚。
等到萬嬌扯著衣衫麵帶紅暈地下了車,鸞鈴聲響起,鸞車轉身慢慢走遠,眾人這才舒了一口氣。
回到宮殿後,萬北樓拉住匆匆又要離開的萬嬌,斥道:“你之前跑哪裏去了?”
“要你管!”萬嬌冷哼,連一個眼神都欠奉,轉身就走。
“哎呦,我的好女兒誒,爹這不是關心你麼。你先前受著傷回來,可把爹急得呦~”見萬嬌真的要走,萬北樓立馬軟聲好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