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王衝左右擺手道:“別急,先看看他做什麼。”
沈鑒緩緩拔出白刃,卻以刀作筆在地上畫將起來。
隻見筆劃過處分明是一座座城池。
德州、真定、保定、順天府……城池周圍種種線條又分別代表了駐軍、工事、地形。不一會兒,畫圖逐漸清晰起來,竟是整個北直隸的官軍駐防圖。
滿殿文武盡皆失色。尤其是朱高煦,簡直震驚得無以複加。
須知當時駐防圖是一等一的軍事機密,有了駐防圖便是握住了敵人的底細和弱點,無論多少軍隊盡為囊中之物。
當年朱棣造反成功,便多虧了一封記載著南京布防情況的書信。朱高煦若有此圖,離皇位便不遠矣。
所以他沒法兒不動心。
漢王略一思忖,朝帳下一位文官使了個眼色,那文官聚精會神的盯著草圖半晌,然後輕輕點了點頭。
此人乃是王府中掌管圖誌的主簿,對山川地理了如指掌。確定沈鑒所繪準確無誤後,即便點頭示意。
至於兵力部署等信息,朱高煦是此方麵的行家,一眼便知真偽。
他不禁心中狂喜,立即瞪大眼睛,生怕漏掉任何一條線。
然而刀忽然停了。
朱高煦一愣,大聲喝問道:“喂,怎麼不畫了?”
沈鑒收刀還鞘,笑道:“大王,草民隻想打個賭而已。”
朱高煦才想起來這茬,頓覺有些失態,趕忙回到位子上坐好,說道:“沈先生不妨說說怎麼賭。”
沈鑒一抱拳:“很簡單,在下想知道大王能不能在七日內撬開我的嘴。”
朱高煦一愣:“此話怎講?”
沈鑒麵色如湖水般平靜,不見一絲波瀾。“沈某的意思是七日內大王盡可以用酷刑折磨我,我若叫一聲苦,便把整個北直隸駐防圖拱手相獻。”
“什麼?”朱高煦剛坐穩,又呼一聲站起來。“這麼簡單?”
“就這麼簡單。”沈鑒說罷褪去上衣,露出鐵鑄般的肩膀與後背。“請大王就在此用刑,眾位將軍都是見證。”
朱高煦鼻孔張開,像隻聞到血腥味兒的老虎。
他知道,所謂“酷刑”就是沒人能夠承受的刑罰。那種疼痛和折磨會在片刻摧毀人的意誌,說出任何深藏於心中的秘密。這無關乎人品,而是一種生理上的反應。
這個賭局朱高煦勝券在握。
他森然笑道:“好,這可是你說的。”
然而這時,忽聽一個人大笑數聲,笑聲未絕又鼓起掌來。朱高煦回頭一看,竟是傅文斌,不禁問道:“軍師何故發笑?”
傅文斌道:“我笑沈先生智計絕倫,竟想出這麼個辦法來阻止戰爭?”
此言一出,朱高煦頓時臉色大變,問道:“莫非他用假圖糊弄本王?”
傅文斌拾起放在膝上的羽扇:“非也非也。沈鑒其人愛用陽謀,但凡肯拿到桌麵上,一定都是真東西。”
朱高煦不解道:“那究竟哪裏不對?”
傅文斌忽然眼神一凜:“問題是他在‘小真’中隱藏了‘大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