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得注意的是,程庸在測試時故意射偏兩槍,隻因為考官說準頭好的人可以被聘為教頭。
程庸的目的隻有殺人,對當官完全沒興趣。
最後他如願成為了一名火槍軍。
當時神機營的特點是:作為整體功勞很大,但單個軍兵的戰績並不突出。這其實很容易理解,因為一排槍彈過去,你很難分清究竟是誰擊斃敵人。
而這對程庸來說簡直是福音,讓他可以不顯山不露水,放心沉醉於殺戮的快感中。
直到有一天,程庸在陣前看見有個白馬騎士一箭射死了致師的勇士,心中不禁惶惑。在他心中,火器應遠勝弓箭,可他自忖絕無可能在那麼遠的距離射殺目標。
後來他打聽到那個騎士名叫許仲山。
從那天起程庸便沒睡安穩過,許仲山成了他的夢魘,讓他懷疑起自己來。這念頭越來越深,最後程庸萌生出一個想法:找許仲山一較高下,用實力消除懷疑。
然而許仲山拒不應戰,理由是不願因無謂的爭執傷了戰友間的和氣。
程庸失望而歸,他隻能用其他方式來證明。
他開始釋放本性,變得愈發殘暴,以致殺敵數飛速增長。直到一天,終於自嚐惡果。
“停止射擊!”旗長高聲下令,軍士們紛紛放下火槍,隻見對麵白旗升起,上百名敵軍舉著武器緩緩走來。
旗長得意的說道:“這就對了,燕王說過要優待降卒,你們棄暗投明非但能保全性命,甚至還可以建功立業……”
然而話音未落,忽聽耳邊啪的一聲槍響,一個降卒應聲倒地。
旗長大驚,扭頭喝道:“誰?快給我住手!”
隻見隊伍的左翼,程庸向前踏出半步,正飛快的重裝彈藥。
旁邊幾名戰友趕忙按住他,吼道:“你瘋了!沒聽見停火嗎?”
然而程庸一言不發,揮拳將一人打翻,奪過他手中的火槍再度扣響扳機……
程庸違抗軍令射殺兩名降卒,按律當斬。然而他的戰功是實打實的,監軍不願讓將士們寒心,便改成讓他卷鋪蓋走人。
之後的程庸像個孤魂野鬼四處遊蕩,他憑槍法狩獵吃喝不愁,但無論如何也填補不了心中的空虛。
終於有一天,當一個陌生人嘲笑他的火槍是“廢銅爛鐵”時,程庸又一次抬起槍口……
惡鬼被放出來,再想關回去可就難了。
“他是許仲山,不是沈鑒。”程庸擦拭著槍管喃喃自語:“事情到此應該有個了結……”
說罷他將火槍藏進衣服,轉身出門而去。
天色漸沉,風雪又起,縣衙四周格外晦暗。
程庸趴在房頂,像塊石頭般安靜。
偶爾,他會抓起一把積雪塞進嘴裏,以掩蓋口中的熱氣。槍口則穩穩指向公堂外空地——那裏是進出衙門的必經之路。
官吏大多已散班回家,院子中隻有一個駝背雜役在清掃積雪。
雪仍在下,他剛弄幹淨便又積了薄薄一層,隻得背過身重新打掃。那佝僂的身影分外淒涼,以致於想讓人大呼一聲:“喂,回去歇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