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兒敲了敲門,裏麵沒有動靜。她便深吸一口氣推開房門。
房間裏點著油燈,四周牆壁上貼著年畫,底下擺著衣櫃、梳妝台。除了沒有窗戶外,這裏和一個普通農家女子的閨房別無二致。
一道輕紗的帷幕將房間隔開,後麵隱隱有人影晃動。
賽兒呼道:“佛母……”
沈鑒卻突然一拽她的胳膊,將她拉到身後。因為紗簾後有兩個人。
一人盤膝坐在床上,體型苗條,應該是佛母無疑。而就在床邊,另一人潛伏在地上,手中還拿著什麼東西。
那個人似乎極力想隱藏自己,但無奈個子太高,隻能采取這種半蹲半跪的姿勢。而那手中之物,毫無疑問是件致命的武器。
沈鑒朝賽兒擺了擺手,示意她退到一旁,而自己則屏住呼吸,無聲的抽出刀來。
他躲到衣櫃後麵,伸出刀尖輕輕挑開紗簾。驀然間隻聽倏的一聲,一隻鋼箭激射而出,打入門板。
沈鑒不禁一驚:“手努!”
裏麵的人見一擊未中,頓時慌了神,趕忙扣動機關重新上箭。然而他並不是個熟練的戰士,驚慌失措之餘居然失手將武器掉在地上。
沈鑒明白機不可失,立即三兩步闖入帳內,將刀一橫,厲聲喝道:“別動!”
但話一出口他便愣了,眼前的人竟是白蓮尊者。
賽兒也驚呼道:“尊者,你怎麼在這兒?”
白蓮尊者麵色慘淡的點了點頭道:“我是佛母的奴才,佛母在此我能去哪兒?”
沈鑒和賽兒同時望向床上,隻見佛母仍舊端坐,但身子在微微發抖。
不知為何,眼前的狀況有種說不出的古怪,兩人都感到白蓮尊者似乎隱瞞著一個天大的秘密。
賽兒厲聲道:“白蓮尊者,任何人在佛母麵前不能持有兵器,你拿著手努意欲何為?”
白蓮尊者苦澀的笑了笑:“你看,我這不是扔了嗎。”
賽兒越發覺得事情不對,喝道:“讓佛母住進逍遙樓是不是你的主意?你……你究竟有什麼陰謀?”
白蓮尊者長歎一聲,伸手除去八棱蓮花冠,露出毛發稀疏的頭頂。
他並不回答賽兒,而是自顧自說道:“我從沒講過自己的身世。你們可知道我過去是做什麼的?”
賽兒警惕的盯著他,但白蓮尊者沒有任何可疑的舉動,隻是神情疲憊的說道:“這世上最讓人看不起的職業恐怕要算太監。而有種人卻比太監更遭人鄙視,你們知道是什麼人嗎?
嗬嗬……就是想當太監卻沒當成的人。
那年我活不下去了,遂引刀自戕。可是內官卻說不得自行淨身,將我亂棍打出。你們說,我一個不男不女的廢人該怎麼辦?隻能一死了之吧。”
沈鑒心中不禁一沉,他萬沒想到白蓮尊者竟有如此悲慘的過往。
一個人無法生育也就罷了,若是再因此忍受別人的侮辱、嘲笑,那真比活在十八層地獄更可怕。
白蓮尊者繼續道:“可天無絕人之路,幸好我遇見了佛母。她告訴我決定人高貴與否的乃是品格,而並非身體是否完整。隻這一句話對我來說便勝過三千梵音。”他說這段話時語氣虔誠,眼中充滿感激,但卻並未向佛母望上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