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波號幽靈般出現在船尾,它已經恭候獵物多時了。
船尾恰恰是雷鳥號的短板。為了提高速度和平衡性,它沒有在這兒架設任何武器。當然,這也源自設計者的傲慢——他認為不可能有船會繞到雷鳥號後方。
然而傲慢是要付出代價的。
陣陣硝煙彌漫在海麵,熏得人難以睜眼。靖波號上的眾人屏住了呼吸,能否成功就在此一舉。
雷鳥號的船身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像野獸不甘的咆哮。
硝煙散去之時,大家看見它的甲板和船艙被轟得一片稀爛,十幾名船員倒在血泊中。
眾人歡呼起來。沈鑒殺氣騰騰的拔出刀大喊:“左轉,準備接舷!”
佟剛令炮手到右舷集合,準備第二次炮擊。這次不同於剛才,等待他們的是幾十門佛郎機速射炮。雷鳥號是一頭猛虎,它雖然失去了利爪,但尖牙仍在。
靖波號緩緩靠過去,炮手們的心跳得如同打鼓一般。當那漆黑的船甲出現在他們眼中時,佟剛一聲令下:“開火!”
雙方擦肩而過,短兵相接,似乎一切都在爆炸。震耳欲聾的轟鳴掩蓋了哀嚎與哭喊。正是炮火之下,眾生平等。
靖波號的甲板上,眾人早已準備就緒。他們向雷鳥號拋出勾索,戰士們像螞蟻攀附著絲線般迅速爬過去。
雷鳥號的甲板卻空空如也。除了躺在地上的屍體沒有一個人。霧還未散,加上濃密的硝煙,使四周更加撲朔迷離。
戰士們小心翼翼的四下張望,一個衝在最前頭的頭目喃喃道:“莫非全都被打死了不成?”
然而這時惡風忽起,一條麥鬥粗細的大棒從半空劈下,頓時將那戰士砸得腦漿迸裂。
一個獰惡如鬼怪的巨漢從霧中現身,背後是張牙舞爪的船員。這是大名鼎鼎的花麵剛察,他一聲怒吼便讓靖波號上的眾人膽戰心驚。
五六個戰士立即用長矛將其團團圍住,不料花麵剛察伸手便將長矛奪過,輕輕一拗折為兩段。他將大棒舞成一陣旋風,沒人能近他的身。
越來越多戰士湧上甲板,雙方激烈的交鋒起來。
佟剛見己方陷入苦戰,立即命人將鐵炮抬上甲板,衝著敵人紮堆處就是一炮。刹那間斷肢橫飛,敵軍之勢為之一沮。靖波號瞭望台上亂箭齊發,又射死數人。
靖波號的戰士平時受沈鑒操練,布的都是長矛方陣,以九九八十一人為一隊,同進同退,無堅不摧。
他們雖然單打獨鬥不及海盜,可一旦合在一起就爆發出驚人的戰鬥力。隻見長矛如林,海盜憑手中的刀劍根本無法靠近。長矛陣緩緩移動,片刻間便將海盜逼到船舷旁。
沒了戰友的支援,花麵剛察也仿佛拔了牙的老虎,對人造不成多大威脅。然而就在節節勝利之時,一顆冒著煙的東西忽然滾到佟剛腳邊。
佟剛定神一看,竟是顆炸彈。
他用盡全身力氣大喊:“趴下!”然後飛撲出去。炸彈轟然作響,甲板上被生生炸出個窟窿。鐵炮掉入船艙,引得艙中一陣慘叫。
此刻在雷鳥號上現身的是“大公”伊萬諾維奇和“劍豪”柳生。伊萬諾維奇不停從腰間解下炸彈投入人群。他發瘋般不分敵我,哪裏人多便把炸彈朝哪裏扔。雖傷了不少戰友,卻也炸得長矛陣七零八落。
“劍豪”柳生與“大公”頗為不同。他隻穿一件白色羽織,除此之外片甲不著。他雖身材矮小卻氣勢如虹,手中的武士刀光彩照人。他極少揮刀,隻要出手必定有人倒下,看樣子職責便是掩護伊萬諾維奇的炸彈攻擊。
此時鐵牛和沈鑒都登上甲板。鐵牛見狀便向柳生撲過去。柳生後退半步,寶刀出鞘,直奔鐵牛咽喉而來。鐵牛一驚,向後急閃。冷森森的武士刀貼著下巴劃過,帶掉好大一片胡須和肉皮。
鐵牛又驚又怒,摸著下巴罵道:“好狠的小鬼子!”說話間鮮血已將衣襟染紅。
柳生的眼中卻現出些許詫異和敬佩。他收刀還鞘,鞠了個躬,用生硬的漢話道:“閣下能接住我的絕招‘心眼’,想必是有名的劍客。敢問尊姓大名!”
鐵牛啐了一口道:“操,叫你爺爺!”
柳生漢話不好,並不知道鐵牛在罵人。皺眉道:“倪夜夜?好奇怪的名字……”
鐵牛懶得和他夾纏,揮刀戰在一處。
陣陣喊殺聲傳開去,但在廣袤的海麵上顯得無比渺小。從更高的地方望去,兩隻船上的爭鬥實在顯得微不足道。
沈鑒正在奮力激鬥之時忽聽有人喊他的名字。他回頭望去,赫然見白鳥·蘇幹剌站在那裏。沈鑒大怒,喝道:“納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