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吉的家就如同他的名字一樣,像個狗窩。準確的說,這建築不能稱為“房子”,最多隻能算個草棚。很明顯,草棚無法擋住風雨的侵襲。
阿吉蜷縮在裏麵,果然像條狗一樣。
鐵牛叫醒他,他被嚇得半死不活。
“兩位老爺!”阿吉帶著哭腔說道“求你們別為難我了。我再幫下去,早晚會沒命的!”
火把在沈鑒手中畢畢剝剝的燃燒,映得他的臉龐格外莊嚴,他高聲道:“阿吉,你知道哈曼國王是什麼樣的人,他不會放過逃亡者。說不定他的殺手現在正牽著惡狗一寸寸搜山。即使這樣你也無動於衷嗎?”
阿吉一愣,顫聲道:“搜……搜山?”
沈鑒踏上一步道:“對,搜山。也許他早已這麼做了。阿吉,為了你心中那個重要的人,帶我們過去。”
阿吉大驚:“你怎麼會知道?我從沒跟任何人說過……”
沈鑒道:“聽著,我沒時間磨蹭,即使你不帶路我也會去的——因為我不願意讓自己內疚一輩子!”
他轉過身對鐵牛道:“走吧,我沒法說服一個懦夫。”
兩人離開茅屋不到半裏,忽聽後麵急匆匆的腳步趕上來,阿吉大聲喚道:“二位大人留步!”
沈鑒回頭道:“還有什麼事?”
阿吉上氣不接下氣道:“島西有妖怪……你們……”
沈鑒冷笑著掣出腰間的雁翎刀,但見火光在刀身流轉不定,刀鋒的光芒刺得人眼痛。
他說道:“我倒想看看什麼怪物的腦袋能比這刀還硬。”
阿吉終於下定了決心,深吸口氣道:“我給你們帶路。”
三人舉著火把,仿佛三隻螢火蟲飛進黑沉沉的森林。
枯藤像怪物的魔爪擋在三人麵前。森林不是安靜的,反而異常喧囂。毒蟲、猛獸和怪鳥的叫聲此起彼伏,不知多少雙眼睛虎視眈眈的盯著他們。
有時他們明明感到什麼東西在身邊,但火把劃過,卻空無一物。
夜晚的森林像個詭異的夢,一不小心就會迷失在這裏。
阿吉每走幾步都要趴在地上看一看,這讓鐵牛感到相當不耐煩,他喝道:“時間緊迫,你能不能別磨蹭?”
阿吉道:“副使休怪,小人要看清標誌才能前進。”他招了招手,鐵牛俯身望去,隻見樹根上畫著個佛教中的萬字符,如不仔細辨認根本發現不了。
鐵牛道:“你們明目張膽的在樹上刻暗號,不怕追捕的人發現嗎?”
阿吉搖搖頭:“不會的。除了標記還有密語,記號刻在樹根上是一重意思,刻於樹幹又是另一重意思。不懂密語是找不到人的。”
沈鑒忽然問道:“你要救的至親之人是誰?父母還是妻兒?”
阿吉歎了口氣:“都不是。我是孤兒,又沒結婚,光棍一個。”
他的臉忽然微微一紅:“那是位姑娘,不過我對她可沒有非分之想,隻要能遠遠看她一眼就好了。”
沈鑒道:“阿吉,這件事你幫了我們大忙,到時我可以做主把你送往大明。那位姑娘若想去,我也可以幫忙。”
阿吉喜出望外,立刻叩頭如搗蒜:“多謝沈大人!多謝沈大人!”
沈鑒道:“好好說話,不要動不動給人下跪。沒有姑娘會喜歡一臉奴才相的男人。”
阿吉抬起頭,略帶羞愧的笑了笑。但片刻間,他突然停住了一切動作。笑容還凝在臉上,冷汗卻滴了下來。
他環顧四周道:“不對……”
沈鑒警覺道:“哪裏不對?”
“說不上來。”阿吉緊張的咽了口唾沫“就是覺得不對勁兒。”
他額上的汗珠越來越多,在火把的映照下閃閃發光。他神經質般喃喃自語道:“究竟怎麼回事……”
鐵牛怒道:“喂,你發什麼神經?”
阿吉突然將指頭放在嘴邊:“噓,聽!”
一瞬間三人都屏住呼吸。阿吉問道:“你們不覺得太安靜了嗎?”
果然,太安靜了,安靜得可怕。一直圍繞在他們身邊的喧囂早已停止,樹林安靜得像座墳墓。
阿吉瞪大驚恐的雙眼道:“是它……它要來了……”
驀然間長風吹起,掠過樹梢,發出鬼怪般的尖嘯。這聲音又逐漸從高亢變得低沉,像海浪般層層逼近。
阿吉抖如篩糠,扔掉火把道:“快逃……會……會死的……”
沈鑒和鐵牛也不禁覺得毛骨悚然,兩人拔出單刀凝神戒備。
這時又一陣狂風襲來,枝丫亂晃像人的手指般狠狠抽在阿吉臉上。
阿吉嚇得屁滾尿流,大叫一聲奪路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