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鑒和鐵牛不辨南北奪路而逃,冰雕的賭場已拋在身後,取而代之的一條漆黑的地道。
四周潮濕而壓抑,伸手不見五指。
鐵牛低聲問道:“老沈,咱們不會迷了路,就此被困死在這裏吧?”
沈鑒雖然還未完全從剛才的恐懼中走出來,卻也恢複不少,說道:“不會。你放心吧,這條斷然不是死路。我已大概猜出這賭場位於何處。”
鐵牛道:“你吹牛的吧?”
黑暗中,沈鑒搖了搖頭。“想想看,現在是夏季,冰比金子都貴,什麼人這麼大手筆,用冰塊蓋賭場?”
鐵牛沉思片刻,恍然大悟道:“如果天下隻有一人能這麼做,那個人肯定是皇帝!”話剛出口,他便覺得有些不對,忙問道:“你說賭場是皇上開的?”
沈鑒道:“這當然不可能。皇上正在準備再征蒙古,怎麼會有閑心跑到南京開賭場?這賭場雖是皇家之物,卻不是當今聖上建造的,它乃是前朝建文時期的遺物。”
鐵牛大呼道:“對,有道理!所以那些人才能邀請到權貴來賭,天下有誰不想體驗一把皇帝的感覺呢?”
沈鑒道:“正是如此。而且就連此間主人的身份也昭然若揭,你提到的那十餘個人恐怕都是當年建文帝宮裏的太監。”
鐵牛道:“有道理,隻有他們的消息能如此靈通,對金錢又如此貪婪……對,如果是太監的話一切就都說得通了。”
沈鑒道:“所以說咱們不會迷路的。修建地宮的人再大膽,也不敢讓皇帝有一絲困死在地下的可能。所以這裏岔路雖多,但每一條肯定都是可以通往地麵的。”
兩人前行數裏,果然感到涼風拂麵。又往前走一陣,頭頂忽然有片片星光灑下來。他們順著牆壁爬上去,原來出口處偽裝成枯井,坐落在一處荒廢的小院子裏。
此刻已是月在中天。鐵牛打了個哈欠道:“忙了半宿,咱們先回去歇著吧,明天再接著查。”
沈鑒卻擰眉道:“先等等,我好像忘了什麼事情……”
他踱著步子,手按下巴說道:“按照‘獲利越大,嫌疑越大’的原則來看,下一個接手開中鹽市生意的人很可能就是凶手。但這個人遲遲不出現,又是為了什麼呢?”
鐵牛忽然一拍大腿:“我知道,那個叫騰雲叟的和我說:胡慶、高五在順天府另有靠山,那個人手段更厲害,發誓要給他倆報仇。凶手會不會是想避避風頭。”
說罷他笑了笑,打趣道:“這一趟下來,好像我就是那個要搶生意的人似的。希望開鹽場的大哥可別認錯人,把我錯當成凶手了。”
沈鑒突然一愣,問道:“你說什麼?”
鐵牛道:“我說……”話未出口,他也忽然意識到問題所在。在別人看來,現在他趙鐵牛最有殺死胡慶和高五的嫌疑。
沈鑒低聲道:“也許凶手一直在等著我們去背黑鍋。而現在……他成功了。”
鐵牛臉色一變,罵道:“他娘的……”
這時沈鑒卻突然朝他打了個手勢,鐵牛立即閉上嘴。因為他們聽見院子外傳來沙沙的響動,就像是層層枯葉飄落到地麵上。
可是現在是夏天,又哪來的落葉?
所以這隻能是人的腳步,而且是武藝高超之人的腳步。
兩人不約而同的彎下腰,各撿起一塊青石。沈鑒大聲道:“算了,想也沒用,還是先睡覺吧。”
然後示意鐵牛守住院子門口。鐵牛假裝打了個哈欠:“言之有理!我看就在院裏對付一宿,剩下的事明天再說!”說罷和沈鑒一左一右站在院門兩側。
月光從大門外照進來,兩人緊緊盯著地下,驀然間有六七個黑影魚貫來到門口。
他倆大氣也不敢喘,將手中石塊高高舉起。
片刻後一隻黑麻鞋輕輕的踏進來,兩人一聲怒吼,將石塊往來者頭上招呼過去。
可那人極為敏捷,往後一仰居然躲開攻擊。沈鑒和鐵牛趁著這功夫拔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