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錦衣衛,那也算臭名昭著了。這群人仗著皇帝的默許或縱容四處羅織罪名,製造冤獄。上至皇親國戚,下黎到民百姓,遭到戕害者不計其數。當時全國百姓隻要見到鮮衣怒馬,操北平口音者無不望風而逃,為害之甚可見一斑。
即便是沈鑒,見了這惡魔也不得不忍氣吞聲,低下頭道:“還沒請教閣下台甫。”
錦衣衛傲慢的回答:“薛禮,錦衣衛百戶。”
沈鑒道:“原來是薛將軍。敢問閣下為何而來?”
薛禮跳下馬道:“本官得到探子密報,說有人要劫法場。我想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便過來瞧了一眼。沒想到還真讓我碰上了。”
他走到屍體前看了看,胡馬側著頭,眼睛裏的金色已變成暗灰,身體上沒有絲毫起伏。
薛禮厭惡的一皺眉:“好了,既然人犯已死,你們便負責善後吧。沈大人,這是舉手之勞而已,就跟我別客套了。”
沈鑒卻把臉一沉,攔在馬前:“慢著!”
薛禮錯愕道“還有什麼事?”
沈鑒臉上的肌肉突突跳動,咬牙切齒道:“薛大人,這死者胡馬乃是一件大案的重要證人。你貿然將他殺死導致線索中斷,該負什麼責任?”
這薛禮身為錦衣衛,向來聽到的隻有阿諛奉承之辭,哪有人敢如此講話?頓時冷笑道:“姓沈的,沒搞錯吧?方才是我幫了你!”
沈鑒突然吼道:“幫個屁!他是無辜的,你這是謀殺!”說罷揮起拳頭朝薛禮臉上掄去。
錦衣衛乃皇帝親軍,上十二衛之一,武功自然是沒的說。但這一下事出突然,薛禮根本來不及反應,任由拳頭狠狠砸在臉上。
薛禮震驚無比,半張著口道:“你……你敢打我?”話音未落,卻又迎來一拳,白淨帥氣的臉頓時青紫交加。
薛禮這下終於反應過來了,回手攥住沈鑒雙腕,一腳踢在肋下。沈鑒也毫不示弱,與他廝打在一起……
刑場上的風波像在湖中投入一顆石子,雖激起些許漣漪,可很快就被人們忘了。順天府中有太多傳聞,人們不會在某件事上保持太久新鮮感。
三天後,沈鑒終於能站起來了,在趙鐵牛的幫助下一瘸一拐來到兵部府衙。
剛到門口,便有人呼道:“沈大人!”周圍的人一聽這仨字紛紛回頭,眼中流露出欽佩的神色。
原來兵部平時也受足了錦衣衛的欺負,沈鑒這次可著實給他們出了口惡氣。
沈鑒勉強笑了笑,向四周拱拱手,便徑直朝武選清吏司而去。陳大人在那裏等他。
“明鏡高懸”的大匾掛在兩人頭頂。
陳大人一見他便沉下臉訓斥道:“沈鑒,你好大的膽子,連錦衣衛都敢打!”
沈鑒有些手足無措,低聲道:“給大人添麻煩了……”
陳大人擺了擺手:“別謝我,我可沒那麼大的本事。是宮裏有位宦官聽說你仗義,給皇上進言,才留了你一條命。否則你今天還能站在這兒嗎?”
沈鑒一愣:“可我不認識內侍啊。”
陳大人道:“那人也不願居功,因此沒留姓名。好了,不提他,咱們說正事。沈鑒,這次的案子辦得好!尤其最後利用女子引出真凶那一手簡直是神來之筆。之前不少人到我這兒來告你的狀,說你窩藏凶犯,今日一看卻是用心良苦。你受委屈了。”
沈鑒歎氣道:“不委屈。”
陳大人道:“你不僅查明了凶手,還連帶著搗毀了他們的組織。唉,隻是想不到李將軍一世英雄,居然栽在幾個蠻夷手裏,真是可悲。
不過一切都結束了,我已將你的功績上報朝廷,不日之內便會有著落。我透個底——六品京官。還可以吧?”
此時沈鑒本應起身道謝,可他卻給自己倒了杯茶,低頭喝了幾口後說道:“陳大人,您可聽過北雁嶺這地方嗎?”
陳大人道:“北雁嶺……不就是你查案的地方?”
沈鑒放下茶杯:“是的,北雁嶺是普什圖人的巢穴。可是屬下第一次到那裏時心中便存了個疑問:那嶺子雖然廣闊,可險阻甚少,全然不適合作為山寨。卻不知他們為何偏偏選在那裏?”
陳大人疑惑道:“怎麼,這和案子有關係?”
“豈止有關,簡直是本案的關鍵。可以說本案的一切真相都隱藏於此。”沈鑒邊說著,邊不住用眼神掃視著陳潞。
“大人應該知道前朝有個叫元好問的人,他有兩句詞,乃是: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生死相許。這首詞是為一對殉情的大雁而作,名為《雁丘》。
北雁嶺得名也是如此,不過紀念的不是大雁,而是一對情侶。他們一個是漢人,另一個則是普什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