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一次聽說還有人嫌自己臉麵太大的,”容燈站風不聞身側,細細打量一番,“風不聞也沒下令讓人打你啊,怎麼望著又累又虛弱?”
陳符夏笑著歎口氣:“睡不著啊。”
風不聞望著他:“陳符夏,鎮安將軍,朕查了卷宗,你入朝為官之前一直都是牧承業部下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卒,十七歲那年忽然離軍參加武試,一戰驚人奪得第一,又在五年內做到鎮安將軍之位,到如今任職六年,雖未有大功,卻也一直無過。”
陳符夏緊緊地盯著他。
風不聞思索兩番:“朕有一事不明,將軍離軍那年,曾在武試前立下豪言壯誓,於牆上賦詩,其中有一句‘十年淩雲誌,終可定山河’朕很喜歡,想必這便是將軍為將的初衷吧?”
陳符夏似乎是回想到了什麼,竟然有些痛苦地閉上眼,點點頭:“陛下說的是。”
“可是,當時的北梧由祁墨曉坐鎮,朝中雖腐敗,邊境卻也一直安定,將軍立此誓時,欲定的是何處的山河?”
陳符夏身子微不可見地顫了顫,他心中似是在掙紮什麼,再睜開眼時,雙眸竟然有些發紅。
他道,聲音比方才嘶啞不少:“陛下能先回答罪臣一個問題嗎?”
風不聞點頭:“將軍請問。”
“您……您真的是黎水族血脈?真的……”他忽然激動起來,“真的不會像先皇那般對待我北梧百姓?真的不是東月派來的?”
容燈恍然大悟:“原來你是因為這個事才想謀殺風不聞,有點傻了啊,你怎麼不想想萬一真錯害了好人該怎麼辦?”
陳符夏眼中有些悔意:“是罪臣魯莽,但我真的等不了了,陛下比先皇厲害那麼多,又一直在東月生活,若真是璿皇派您來此,過了那一日,我就再沒有機會動手……”
風不聞了然一笑:“那你如今覺得朕如何?”
“這……”陳符夏說不上來。
雖然才過了一周時間,但他偶有聽見獄卒談論新皇新後,說兩人夫妻伉儷情深,且都非常平易近人,並且不喜奢華不喜宮婢,身旁幾乎都沒幾個人伺候。
而大赦天下也是真的大赦天下,他親眼看著這天牢中除去罪大惡極之輩,牽連的蒙冤的,都被放了出去,其中便有自己的好友。
可都是快三十歲的人了,自然知道看人不能光從這些事上看,況且才這麼短時間。
……雖然先皇連這短短幾日的偽裝都沒有。
風不聞看出他眸中的猶豫與鬆動,修長的指節朝門微微一引,獄門大開,他手中靈光一動,續而又將一柄長劍扔到陳符夏懷裏:“陳將軍走吧。”
“陛下?”陳符夏慌忙抱住劍,眼中有些驚慌,更多的卻是不可置信。
他棋差一招,自然認輸認栽,若風不聞真的不是祁墨曉那樣的人,他就算死了也無妨。
可風不聞這是要放他出天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