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十九道內蘊涵的，可是天地至理，如何叫我不沉迷？”許塵輕笑，一雙鳳眼微挑，“昨夜到你落子了。”
南歸蒼信誓旦旦，畢竟昨日吃了許塵許多子，他持白，去掉黑子一口氣：“承讓。”
許塵目光越發深邃起來，他似笑非笑，幾顆子落定，忽然就扭轉了局勢。
南歸蒼這才開始集中注意力。
可白子開始似乎占盡優勢，內裏卻有很大空缺，黑子布局一旦完成開始反撲，瞬間就封住了他所有活路。
許塵一手持扇，落下最後一子，倒有種雲淡風輕的自在：“你可以投子認輸了。”
南歸蒼微怔。
明明昨日還是他占盡上風，今日怎麼隻下了十餘子就一敗塗地？
“不解？”
南歸蒼起身，衝著許塵抱拳：“請先生賜教。”
許塵把折扇輕輕展開，從扇麵邊緣看了眼南歸蒼，然後又將扇一合，起身戳了戳他的心口。
“這裏亂了。”
他又坐好在椅子上，依舊是一副慵懶模樣：“一年前的你，可不會去管門外侍衛在議論什麼，更不會因此苛責。你對下善行仁義，鬆弛有度，隻要不觸及原則和底線便都是由著他們去。這些都是我教你的。”
南歸蒼呼吸一滯，保持姿勢沒動。
“你看看你自己，是從何時開始變得焦躁，自滿於外界的評價，容不得任何貶低的聲音？”許塵輕歎口氣，“你本自知棋藝高不過我，雖多有鑽研，但也達不到一朝一夕就足以超越的地步。昨夜我有意放水於你，你毫無察覺便算了，到今日還在沾沾自喜，可是叫我有些心傷。”
南歸蒼身子又壓低幾分，心裏也開始驚慌起來。
是啊，他何時大意到了如此地步，所有的情緒都被外界牽著走，而自己還渾然不知？
許塵看著他，唯一露出的一雙丹鳳眼微眯著，悲喜莫測：“察覺到危險了？”
南歸蒼思索許久，點頭。
“說說。”
“朝中局勢漸穩，我自滿於父皇的寵愛和朝臣稱讚，心氣漸高，看不見危機潛伏，更容不下異聲，若非先生指點，隻怕已如手中白子，悄然被圍而不知自。”
許塵又歎口氣：“蠢。”
南歸蒼有些錯愕地抬頭。
“聖上的恩寵若能讓你失去分寸，那你也不是我許塵願意輔助的人。況且這麼多年，你一直做得很好不是嗎？”
南歸蒼沒說話。
“再想。”
南歸蒼低著頭，少有地感受到了壓迫感，手心裏已經捏出汗來。
許塵作為他先生和謀士，在左右側伴了他五年，雖然從未見他發過火，說過狠話，甚至連聲音都沒提高過，但就是這慵懶又緩慢，且叫人聽不出情緒的語氣，會讓他無比緊張。
迅速反思片刻，南歸蒼遲疑道：“我如此，是因為……動心？”
許塵輕輕地笑了一聲，悶在麵具裏叫人有些聽不真切。
“你說呢？”
南歸蒼俯身再拜：“我知道了，多謝先生提點。”
“你這般年紀，我也不想壓你太過，會動心正常，有喜歡的人也正常，我隻希望你在此也能保持清醒，認清形勢，該走的路還是要走，不要被一個女子牽製住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