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從小就學會了如何做一個乖巧的人,卻也因此無比厭惡自己的虛偽,又因寄人籬下,就生出無邊無際的自卑來。
他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敢站在容燈身邊,覺得她身份尊貴,又敢愛敢恨,如熾陽般太過耀眼,叫人見之不忘,卻又不敢久視,怕玷汙了她。
他原是想逃離的。
可沒想到也就是這麼一個人,竟然願意陪他尋找來處,陪他跋山涉水,陪他麵對這汴蒼城中的豺狼虎豹,一點點褪盡他的卑微。
風不聞覺得,能遇見容燈,大概是他此生最幸運的事了。
兩人摸黑著夜色往後廚走,容燈一直感覺有人目光如火的望著自己,倒叫她渾身不自在起來。
等一進廚房,風不聞落下結界,容燈點完燈問他:“你幹嘛老看著我?”
風不聞認真道:“畢竟難得一見。”
“難什麼難……”容燈聲音漸漸小下去。
好吧,自從進了汴蒼城,確實挺難得的。
“行吧,”容燈一副待宰的表情,“看在今日是你生辰上,你想怎麼看就看吧。”
本來在宮裏就耽誤不少時候,再說會天都要亮了,萬萬沒想到白日和的麵已經幹得不能用,容燈隻好又從頭開始。
見她又加水又加麵的,風不聞不忍道:“我來吧。”
“不行!”容燈堅持,“我非要做出來給你不可。”
風不聞便隻得站在一旁看著她,時不時打打下手,沒成想容燈動作猛如虎,隻合麵,麵粉撒的跟打仗一樣,風不聞低頭添柴,再起身的時候已經花白了一層頭發。
他越發哭笑不得起來。
好不容易和好麵,容燈開始搓麵條,她怕斷,麵條搓得跟小拇指一樣粗,這一次要順利不少。
想到答應將自己的生辰與風不聞一起過,容燈便搓了兩根麵,又怕一塊煮會不好分開,便開了兩個灶。
她隻會煮雞蛋白菜麵,不過有個好處便是不知為什麼,煮出來的白菜嚼著不會哢嚓脆。
小心翼翼地將麵盛在碗裏,容燈先端給風不聞:“快嚐嚐味道怎麼樣?”
風不聞接過,目光落上去時,動作卻不由微頓一下。
雖然他立馬就恢複了正常,還微微側過身去不想被容燈發覺,但容燈還是看出不對勁。
“怎麼了?”她湊上去將麵拿回來,不可置信道:“怎麼又斷了?!”
那根粗得都不能叫麵條,該叫麵柱的長壽麵,很明顯的斷了一截。
可是,她剛剛盛麵的時候可是萬般小心,並且可以確定進碗裏那會是完好無損的。
奇了個大怪,難不成隻遞過去都能斷?
容燈欲哭無淚,隻覺得實在是毫無道理可講。
忽然間,她想到什麼不好的預兆。
長壽麵祝長壽,所以才會煮一長根,若是斷了……
風不聞似是看出她在想什麼,當即笑道:“無事,你給我吧。”
他又頓了頓:“我……很想嚐嚐。”
“不行!”容燈抓著不放,眼下再重新做也來不及了,她道,“另外一個鍋裏還有一碗呢,你自己去盛那個去。”
風不聞伸手:“你給我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