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你父親死了。”
“傻子,你母親也死了。”
“傻子,你沒有一個親人了吧!”
“傻子,你……給你父母找了畫師,來畫遺像了嗎?沒有遺像就下葬的話,可是會被送入無名鬼獄中,永遠無法輪回往生的哦。”
傻子,傻子,傻子!
陳升站在院門處,頭靠在院牆上,藏在袖子裏的拳頭,握的很緊,很緊。
人死如燈滅,請來畫師,以死者生前模樣作畫,是為遺像。
遺像擺在家中,家人供奉,是為被人掛念。
被人掛念的鬼魂,就不是孤魂野鬼,終有一日,可入輪回,忘卻過去,開始新的人生。
村子裏有錢的人家,自然在死者生前就早早準備好了這一切,可是陳升的父母走的突然,加上家裏實在不富裕,兩位老人卻是都沒有提前留下遺像。
現在,兩具屍體橫陳在偏屋之中,白布遮了小半張臉,已經一天多了。
村裏倒是有位老畫師,可陳升去了數次,把頭磕的鮮血直流,隻求畫師先把遺像畫了,日後有了錢財,必定加倍歸還。
可那畫師並不搭理,任由陳升父母屍體丟在這裏,隻以一句不能壞了他收費的規矩,就打發走了陳升。
畫師,溝通天地靈力,以手中之筆為媒介,畫出世界萬物,萬物自然才帶有靈性。
在陳升家院子附近,三三兩兩的站著村裏人。
有人笑,有人平靜,有人譏諷,有人可憐,有人悲歎。
但是想要他們拿錢,湊錢來幫助陳升家,是斷然不可能的。
即便這,真的隻是一筆小錢。
即便兩位老人,生前為村裏做了無數的貢獻,一生心善,但凡村裏有人前來,有求必應。
這一刻,最能體驗人心之惡!
陳升靠在門邊,額頭上的鮮血,還沒有幹透,他冷冷的看著這些人,或許,他應該叫一聲大爺,叫一聲二娘,叫一聲大哥二哥的,所謂的親戚。
親戚?嗬嗬。陳升心中一聲冷笑。
“咳咳。”忽然,從裏屋忽然傳來一陣劇烈的咳嗽。
陳升身體一震,慌忙起身,向著裏屋跑去。
“劉老?”他叫了一聲,進去將老人攙扶著,對著後背輕輕拍了幾下,老人家這才緩過氣來。
這劉老當年家破人亡,一路逃荒,流落到此,是陳升父親在災荒年代,拿出家中最後一點糧食,讓他們撐了過去。
那些平日間常來他們家借東借西的親戚,沒有一個人踏進這個家門,反倒是父親當年隨手幫扶了一把的這個外鄉人,聽聞此事,連夜趕來。
如今劉老年歲已高,一路匆忙趕來,身體狀況十分不好。
“怎麼好像聽到一陣吵鬧聲,可是出了什麼事?”老人張了張嘴,問道。
“沒,沒事,就是一群孩子在門外鬧騰,打起來了,各家大人過來說了幾句,反而越吵越凶了。”
“哦。”劉老深深看了陳升一眼,歎氣道,“升子,上次我就跟你父親說過了,現在家中已經無人需要你照顧,明日可就是二月初一了,你去試試能不能到凝雲宗裏混個雜役之類的,總比在家裏種田的好。”
“劉老。”陳升搖頭,“凝雲宗那樣的宗門,怎麼會看上我呢?”
“你天生力大無窮,而且力氣越來越大,你怕控製不住自己的力量,傷害到那些人,所以才故意和他們遠離,結果被當成了傻子看待,真以為我不知道,真糊塗了嗎?”
“若非怕你出了名,引起有心人的注意,你就是去當他凝雲宗的弟子,也有那個資格!”劉老大聲堅持道,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
“劉老,何出此言?”陳升詫異的看了老人一眼,不清楚這句話的意思,引起有心人的注意?有心人是誰?
劉老頓了一下,臉上閃過一些猶豫之色,半響才道,“陳升,你父母前些日子還身體安康,如今卻雙雙暴斃,你當真以為,他們是正常死亡?”
“別這麼看我,也不要問我什麼,你連去凝雲宗都不敢,你連下葬父母都做不到,我就算知道什麼,也不可能告訴這樣的你。想要知道實情,可以,去凝雲宗,拿出點真本事再來問我。”
從裏屋出來,陳升眼神顯得更加的複雜,良久,他方才自嘲一笑,“父母之死竟有其他原因?而我,卻連知道的資格,都沒有?”
陳升一臉失落,徑直來到偏屋,隻見兩位老人麵無絲毫血色,睜著眼睛,躺在那裏。
遺像未畫,就不得蓋棺,不得下葬,不得蒙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