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天,酷熱熬人。
尤其臨近中午,溫度上升越快。
連地麵,都極為燙腳。
這個時間階段,鮮少有人敢下地幹農活。
但卻有一個皮膚黝黑的少年,在田地裏揮舞著鋤頭。
汗水滿頭,順他稚氣未脫的臉龐滴落。
浸透他身上那件,已經洗到發黃的白背心。
“少白,還不回家嗎。”
這時,遠處田墾傳來一道帶著幾分關切的詢問。
裴少白停下動作,抬頭看過去。
看到站在田墾邊的兩位中年叔伯。
裴少白黝黑的臉龐,浮現一抹笑容。
“大忠叔,你們先回吧。”
“我把這一分地翻完就回去。”
聽到這話,再看他已經接著掄鋤頭。
站在田墾邊的兩個中年,紛紛無奈一歎。
“唉,這伢子可憐喔!”
“要不是老裴把腿給摔了,以老裴的收入。”
“加上少白的成績,指定能進好大學。”
提起老裴,大忠叔眼裏有羨慕,但又有同情。
97年。
國家經濟騰飛,全國進入高速發展時代。
在這個年代,教書匠出生的老裴。
離婚後,為了兩個孩子。
不得不走進工地。
誰知走了大運。
在縣裏包了個工程,成為包工頭。
每年幾萬塊錢的收入,絕對是村裏首富。
以往提及老裴,人人羨慕。
但隨著去年,老裴在工地出事後。
多年的積蓄,一朝全沒。
這落差,大到讓村民們唏噓不已。
“誰說不是呢。”大忠叔深吸一口煙,回頭看了眼田中的裴少白:
“老裴是家裏的支柱,這一摔是把家給摔掉半個了。”
“不過這伢子爭氣,知道家裏不容易。”
“把唯一上學的機會讓給妹妹,自個輟學回家,愣是把家給扛起來了。”
邊上大叔搖頭:
“那也沒用,單靠幹農活養家糊口?”
“遲早餓死...”
聽著兩位叔伯的聲音越來越小,裴少白停下動作。
抬頭看他們漸行漸遠的背影,他眉頭一皺。
“阿叔他們說得對,光靠務農肯定撐不起這個家。”
“我必須尋找其它出路。”
“可如果我離開,家中農活誰來幹?”
想到家裏情況,裴少白眉頭皺得更深。
“算了,暫時不想這些。”
他繼續掄動鋤頭翻土。
一分地。
硬是忙活半小時。
等幹完,裴少白強忍腦袋傳來的眩暈感。
收起鋤頭走到田墾邊,荔枝樹下休息。
山風習習。
吹得裴少白真想就這樣躺下,好好睡一覺。
緩解勞累的身體。
不過想到家裏的午飯沒人做。
他不得不強撐著站起,扛著鋤頭晃悠悠往家裏趕。
杏林村。
三十幾戶人。
依山而建的破舊瓦片房,坑坑窪窪黃泥路。
窮。
這個字形容杏林村,最為貼切。
村尾。
一間獨建的三層瓦片房,前門圍牆環圓。
推開院門。
裴少白神情驟變,連忙丟下手裏的鋤頭,快步朝屋簷下走去。
“阿爸...”
看著灶台邊,燒火做飯的中年。
裴少白眼中滿是擔憂和焦急,連忙伸手就要將他攙起。
“沒事。”老裴淡淡搖頭。
“重活幹不來,燒火做飯這種簡單活,不難。”
“對了,過兩天你去澄海吧。”
裴少白微楞。
不等他開口,老裴又說:
“現在,我能自個照顧自己了。”
“你既然選擇輟學,把機會讓給丫頭。”
“那你就必須承擔起她的學費。”
“縣中學,每年學費不少。”
“單靠田裏那些莊稼的收入,撐不起。”
“所以我托朋友,在澄海工廠給你找了份工作。”
聽完,裴少白有些心動,但又充滿擔憂。
“可我走了,你咋辦?”
“我說了,我可以照顧自己。”老裴抬頭,目光緊盯著裴少白:
“你是個男人。”
“男人就該頂天立地,為你做下的決定負責任。”
“另外,你有文化。”
“不該困在這窮山村,每天下地幹農活。”
“這是在糟蹋你的能力。”
說著,老裴伸手抻在灶台,顫顫巍巍站起。
嚇得裴少白,連忙伸手要去攙他。
卻被老裴甩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