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南村地方不大,但民風淳樸,家家戶戶關係好得就像是同祖同宗似的,奚家女兒今天出嫁的消息短短一炷香的時間,便傳遍了整個村子。
更何況奚含景嫁的還是鎮上有名大戶人家的嫡長子祖承賢。
“這祖家又有錢又有勢,怎麼會娶一個連嫁衣都要偷著躲著到鎮上買的人?”上南村人多口雜,總有幾個沒本事卻喜歡背後嚼舌根的人。
奚含景本來不把這種無端的挑釁放在心上,可是那人吊梢眉三角眼,一看就不是一個好相與的,再加上臨近出嫁,自己不明不白就要嫁給一個陌生男人,心裏不爽快,幹脆直接和她對上。
“是,這位大娘說得對。就算我的嫁衣是鎮上買來的,可到底祖家要娶的人還是我。不像有些人,嫁衣一年縫一套,箱子裏都快裝不下了,還在待字閨中呢。”奚含景嘴皮一掀,反譏道。
那人是村上有名的難嫁女,家裏條件不錯,就是不知為何總是嫁不出去。這次也是看著奚含景風光大嫁眼酸了:“哼,那我們就看看祖家高門大戶,什麼時候把你這樣無才無德的女人趕出家門。”
她說話實在是難聽,跟在奚含景身後的小廝聽不下去,想衝上去教訓教訓她,卻被奚含景攔下了。
奚含景也不生氣,笑眯眯道:“你先好好操心自己的婚事,再來關心我吧。”
那人說得對,單憑祖家和奚家兩家地位相比,這種好事是輪不到一個小村子裏出來的農家女的。
偏生這大夫人十八歲嫁進祖家,從惡毒婆婆鬥到心機姨娘,好容易把掌事的權利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她根本不會允許再來個精明能幹的媳婦,分了她管家的活計。
以前的奚含景完全符合大夫人的要求,柳葉眉杏仁眼櫻桃嘴,活脫脫一幅乖巧可人的小媳婦模樣,最大的好處是,上南村出來的小姑娘個個手腳勤快,人也孝順,便於拿捏。
祖夫人和祖老爺商量了許久,終於把這門親事給定下來了。
奚含景此前從沒有想到死亡是離她這麼近的一件事,夏日的河水被陽光照得溫暖舒適,如果不是一時興起乘船遊玩,她的人生本該按照自己精確到每一天的規劃一步步走下去。
可是奚含景的人生中意外比明天先來。
奚含景失足落水,從二十一世紀高齡未嫁女青年轉變為待嫁受氣小媳婦隻需要短短一瞬間。
祖夫人想要逆來順受兒媳婦的願望大概是要落空了,奚含景坐在轎子上如是想。
今天是奚含景的大喜日子,全村的人都跟在接親隊伍後麵想一睹新郎官的風采,奚父一點都沒有浪費資源,見後麵浩浩蕩蕩跟了一夥人,召集其中的壯士幫著抬那十裏紅妝。
上南村離遙平鎮並不算近,一夥人走了半天才趕到。村鎮相連處站在一大夥人,葉子往轎子上的小窗邊挪了幾步,小小聲說道:“姐兒,這來的都是祖家的人嗎?”
奚家在上南村還算得上有錢有勢,養幾個伺候主子的小丫頭並不算什麼事。葉子是便是跟奚含景一道長大的,從小就聽奚含景的囑咐,也算是她的心腹。葉子沒見過什麼大世麵,如今見了祖家來了這麼多人,心裏不免有些發怵。
奚含景坐在轎子裏,被轎夫不太穩當的步子慌得頭暈,聽到葉子說的話,緩了好久才反應過來。
按照舊例風俗,要麼新婦是高門望族,要麼是極為重視兩家姻緣,不然夫家斷不會請出這麼多人守在這接親,奚家僅僅在上南村一地有話語權,放在祖家麵前根本不值一提,顯然不是那兩種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