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煙嫋嫋,烙餅的香氣隨風飄揚,當下已是夕陽西下,雞鳴犬吠聲裏混著幹完農活歸來的泥腿子們,曬得黝黑的臉上,滿是疲憊。
連著三年的幹旱,隻希望今年能好好地降雨,不然這日子怕是越發艱難了。
王昭華呆滯的站在土房門前,望著由遠到近的阿爹和六個兄弟,忍不住嘴皮抽了抽。
她莫名其妙的一覺醒來,便成了一個山村裏的醜村姑。
有多醜?不到一米六的身高,一百七八十的體重,黑油油的皮膚,用慘不忍睹來形容都覺得不夠。
“翠花!”高大的王大才咧開嘴喊道。
“......阿,阿爹。”王昭華暗自歎息,這樣的名字真的無所適從。
屋子裏擺好碗筷的方氏快步走了出來,笑道,“翠花,愣著做啥子,難道是因為明天要嫁給趙秀才了歡喜傻了?”
“......阿娘。”王昭華默默的低頭,那個勞什子趙秀才,她真的不稀罕啊,她在現代好歹是個博士後。
看了眼和現代的父母長得一模一樣的王大才和方氏,王昭華暗自安慰自己,隨遇而安罷。
“這丫頭還害羞上了!”王大才樂嗬嗬的看了眼王昭華,心想女兒天生力大無比,做起事來大刀豁斧,提到那生的俊秀的趙秀才卻歡喜的話都說不出來了,不由得心下一軟,自家疼了十八年的女兒,眼看就要嫁做人婦了,又是不舍又是酸甜。
王昭華歎了口氣道,“阿爹,我能不能不嫁。”
“你這丫頭,胡說什麼,好不容易來的一門好親事,若不是趙秀才的爹眼看就要不行了,要娶媳婦衝喜,這樣的好事哪能輪上咱家,再說了,你不是一直喜歡那趙秀才嗎?”急性子的方氏插著腰,搶了王大才一步開口。
王二根向來心思活絡,見自家四妹突然臉色古怪的說話,猜想怕是聽了隔壁劉大嫂的閑話,“翠花,你甭管那些人瞎扯,她們的女兒早早地嫁了,錯過了趙秀才,這是嫉妒你得了這好親事勒!”
“二哥,我......”王昭華無奈,想開口解釋,又被王大才搶了先,“翠花你且明天安心的嫁人,你的哥哥弟弟們給你撐腰。”
不是王大才誇下海口,他的爹娘生了三個兒子,他自己是大兒子,還有兩個弟弟,方氏給他生了六個兒子,二弟妹給二弟生了三個兒子,三弟妹給三弟生了四個兒子,算起來,翠花是王家唯一的女兒,從小那是被疼大的。
若是那趙秀才敢對翠花不好,恐怕得掂量掂量。
“就是,翠花你甭怕,哥哥們給你做主撐腰。”王三根想起趙烴知那弱雞一般的身板,忍不住挺了挺壯闊的胸膛,自信十足。
王昭華暗自歎息,認命的點頭。
封建時代的人最是敬畏鬼神,她若是再多說什麼露餡,指不定被當做髒東西附身,叉出去放火燒死。
第二天天還沒亮,王昭華就被方氏一把翻了起來,開臉盤頭,穿戴嫁衣,王昭華看著銅鏡裏,臉色蓋了十幾層粉,如索命女鬼般的臉,塗得如血盆大口的唇,黑不溜丟的脖子,頓時心塞的幾乎要窒息。
頭一回的,她心疼那個要娶自己衝喜的趙秀才,據說是個俊秀的。
由不得她東想西想,雷厲風行的方氏便把蓋頭給她蓋上,此時外頭已經有吹吹打打的喧鬧聲傳來,“翠花,你婆婆雖說是個沒脾氣的,但你也一定要仔細些,為人媳婦,總是要乖順些。”
王昭華聽著她這便宜阿娘的絮絮叨叨,心中竟也生出了酸澀的情緒。
方氏將王昭華送到門口,王大根作為家中長子,背起自家妹妹,送上了小紅轎子。
說起這轎子,是全村共用的,誰家娶媳婦了都去村長那登記借用就可以了,畢竟窮鄉僻壤的,誰家能買得起小紅轎子,雖說這個小紅轎子是最次的,可那銀子對於村民們來說,依然是個天數。
抬轎子的男丁,按照村子裏的規矩,要麼是嫁娘的兄弟,要麼就是請村子裏有兒子的人家來幫忙,事後給一隻老母雞作為報酬。
不過王昭華卻是不用發愁的,畢竟王家啥都不多,兒子那是紮堆的生。
王家兒子多,今日又是家中唯一的女娃子出嫁,送親隊伍浩浩蕩蕩,引得村民們暗歎那趙秀才怕是不懼內也得懼內了。
趙秀才家今日擺的喜桌不多,因他爹病重的緣故,本就所剩不多,因此也就擺了二十桌,算起來是有些寒酸的,畢竟一般都是要擺全村的份兒才是。
不過王家倒也不在意這個,左右自家閨女的嫁妝算是村子裏最豐厚的,光是現銀就有五百兩銀子,加上那些打好的大物件和布匹,可真算得上是嫁的十分有底氣的嫁娘了。
更別提還有那般多兄弟做後盾撐腰,嫁的還是村子裏唯一的秀才,生的又是俊秀十分。
王昭華迷迷糊糊的就下了轎子,又迷迷糊糊的擺了堂,熱熱鬧鬧的被送進了洞房。
許是因王家兒子多,因而村民們也不敢真的灌那趙烴知的酒,意思意思了一下就放過了趙烴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