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其這樣在中遊徘徊不前，不如就在下遊默默擱淺，享受沙灘的寧靜與自在。
這是張凡此時的心中所想，而導火線正是一次考試的成績單。看著中間不上不下毫不顯眼的名字，他終於有點泄氣了。這是第三次如出一轍的成績單了。雖說看似很穩定也不算差，遇到開明點的長輩說不定還能誇獎幾句呢。但張凡接受不了，他覺得自己每天的辛苦都付諸東流了。想起自己每天晚上的挑燈夜戰，甚至犧牲了自己心愛的籃球來成全英語的ABC，一股難以言說的委屈感瞬間竄上了他的鼻梁，給淚腺拉開了一個豁口。但眼淚終究不是男人應該有的，因此在淚幹過後，尚流淌在心底的唯有憤怒與不甘了。
他想不通自己究竟錯在哪裏，別人跟他一樣學習，同樣的輔導資料，同樣的老師，同樣的教室，甚至自己似乎比別人更加努力。可為什麼成績總是這樣沒有一點提高？！心中的不甘燃燒成一團憤怒的火焰，成績單變成小紙團狀被抓在他的手裏狠狠地揉虐著。
“張凡，走，打球去！”好友兼死黨再兼同鄉李文濤走到他身邊，拍著他的肩膀笑道，另一隻手抱著一個紅色的皮球在腰間。
“好！”重重的點了點頭，張凡就率先站起來往教室外走去。
李文濤一臉詫異的看著一反常態的張凡，剛還搭在張凡肩上的手一時間竟然不知道放在何處是好了。今天也是和往常一樣習慣性的叫張凡去打球，但結果卻不同了，他答應了，而且幹脆利落！
寬敞明亮的教室隨著成績單的出爐亂成一團。嘈聲四起，紙屑紛飛，喜怒哀歎，一切談論的焦點都集中在這張沒有意義的成績單上。此刻，似乎人類所有的表情都在這個不足六十人的班級得到一一展現。當然，其中也不乏一些對自己成績毫不關心，趴在最後排角落桌子上睡覺的特殊份子，和壓根就對自己的成績不以為意依舊瀟灑談笑的開朗份子，以及兩個一前一後消失在教室門口的兩個不算太高的身影。
那時，農村的孩子一般在小學畢業後都會瘋狂的湧入其周邊的縣城中學。至於其所在的鄉鎮中學則鮮有人去。在那些內心充滿期盼，雙手布滿老繭的善良農民心中，縣城總是要鄉鎮要好的，畢竟要高上那麼一級。把孩子送去那，花再多的錢也願意，畢竟這是為了孩子的未來——即使這看起來有點一廂情願。
同樣是農村孩子的張凡的父母也不例外，或許與別人有所不同的地方在於他們還搭上了一個看似十分神聖的目的——完成當年自己未完成的夙願——考上大學的夙願。因此這不僅僅是為了張凡的未來，同樣也為了自己！
“沒錢？！不要緊！我們可以去掙，去借！隻要這條命還在，錢總會有的。”這是張凡在小學畢業後的一個晚上父母在房間“密談”張凡所聽到的。那是一間透風透光的房間，自然也能透出聲音。這也是張凡現在能夠坐在教室的原因——還是縣城的學校裏的教室！
學校並不大，但在這小縣城裏卻是排的上名次的。當然，小縣城的中學也並不多，三所公立，一所私立，故而在校名排行榜上尚能擠進前三甲。而私立學校，在那個時候，往往處於得不到樸實善良卻被物欲橫流的社會中充斥著的欺騙弄的心驚膽戰的平名百姓所信任的尷尬境地。
三所公立學校名字很好記，分別為一中、二中、三中。當然，校名的前麵還得添上某某縣城的名字。其中，一中是重點中學，二中、三中為普通中學。張凡的父母當然是想讓自己的孩子上好學校的，每個孩子的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孩子上的是最好的學校——這幾乎成為了一種愛的本能。當然，每所好學校同樣也希望得到最好的學生，而一個好學生的標準是一張好的成績單。恰巧的是，我們的張凡並沒有一張好看的成績單，自然也上不了縣城的重點了。但凡是都有個例外。即使你成績不好，分數不高，照樣能上重點。前提是你有門路，即所謂的走後門。然而，又恰恰不巧的是，在這一帶，姓張的好像沒聽說過有什麼大人物出現，更別提這姓張的可能是張父張母的什麼遠方親戚了。上不了重點，又想上好點的學校；走不了後門，又對私校缺乏信心。就是由於這些主客觀原因，造就了張凡來到了三中——相比較於二中而言三中還是要好的。
三中和二中一樣，隻有初中的課程，不像一中，還兼職高中的教學。學校並不是很大，但學生很多。來這裏，並不需要你有多高的成績，隻要你有錢有路子就行。張凡的成績剛剛達到標準，所以倒不必去求別人，隻要交上一定的學雜費就行了。校門是由大理石砌成的門框和三扇生鏽的鐵門拚湊而成的。中間是大門，方便車輛和上下課高峰時學生的出入。兩側是小門，左側是封閉的，右側則由一個過半百的老頭看管著。上課期間鐵門哐當一聲全部關上，隻留右側的小門半開著，用來抓遲到和阻止早退的學生。當然，也為了防止不必要的外在人員進入和必須請假外出的學生或老師出去。由大門進去，左右兩側是兩排長長的宣傳欄，用來介紹學校的概況，表彰先進教師，三好學生等。當然，在某些重要節假日時期，宣傳愛國精神，介紹三個代表思想等也是必不可少的。兩排宣傳欄隔的並不遠，大概二十多米的距離。宣傳欄的後麵則是兩排濃鬱茂密的樟樹，似乎所有的學校都種植這種無聊的樹木。
繼續往前走，四麵則變得寬闊起來了，映入眼簾的是一尊純白色的寓意不言而喻的雕像——一個身穿純白連衣裙手捧書於胸前麵帶微笑的少女——像這樣的中學，似乎再也找不到比這個更好的雕塑了。站在雕塑麵前看去，右邊就是籃球場了。即使隻有一個場地，但仍然是這群半大的孩子最喜愛的遊樂場所。左邊則是橫向的兩排用紅磚砌成再用水泥抹上的乒乓球台。在這裏，一般是那種斯文、學習成績相對較好的孩子才打乒乓球的，盡管我們的國球就是這個小球。這種小球也似乎隻有小孩才會打，而且打的很好。或許你小時候也打過，技術也很好，但等到你長大了，小球也好像覺得不過癮了，於是你就慢慢的愛上了大球。倘若你還想追憶你以前在球台上所向披靡的威風摸樣，一時興起再去球台上打乒乓的話，你必能看到一個個玩的花哨威猛的半大孩子在那玩耍，要是你不自量力的想跟他較量一番，說不定還會被他“揍”的滿地找牙。也許你會說，那些乒乓聯賽國際冠軍難道是小孩嗎？當然不是，但他們曾經是個小孩，隻是他們堅持到了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