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她不是來這度假的。
裴英對修真體係的文明並不是很了解，她從不愛打沒把握的仗，選擇來秦山劍宗不隻是一時心血來潮，還因為秦山劍宗是此界道統最為古老的宗門。
她幹脆把道場辟在了秦山劍宗的藏書樓邊上，畢竟要了解一個世界的文明體係就應該從它的文字開始，沈寂舍命陪君子，同她一並在藏書樓閉關。
兩人的修為實力擺在那裏，來借書選功法的弟子們最初時戰戰兢兢，然而等時間長了也就慢慢習慣了這兩個不按常理出牌的大佬。
裴英偶然一天發現斬魂與歸魄的共鳴，詢問起“歸魄”的來曆，沈寂便指了指一路跟隨他的碧色竹杖，解釋道：“歸魄是母親贈與我的本命靈劍，鑄造者為它起名為歸魄，我便不曾更改。”
沈寂的杖中劍裴英是見識過的，彼時還感歎過設計它的人何等巧思，畢竟鍛造細節和裴英出身的星際世界完全是兩個體係。
這個世界，在和沈寂重逢不久，裴英就知道了他的身世，此界中人見識不足，妖族亦各自為政，所謂龍鳳麒麟之類的神獸已是上古之前的傳說，而血統高的妖類更是寥寥無幾，最高等級也不過是一隻金翅大鵬妖君，與人仙等級相類。
妖族重視血統，少與人通婚，外界隻知沈寂乃是人妖混血，殊不知他母係的血脈並非普通妖族，而是傳說中的青龍。
沈寂出身修仙世界，他那時偶然覓得機緣，衝擊準聖時險死還生，據傳，青龍掌握空間規則，事實的確如此。沈寂繼承了血脈傳承，可以在一個又一個世界之中輪轉曆練，再次修煉，重度天人五衰。
隻是很可惜，他並不能每個世界都遇見裴英，若說一開始隻是偶然，那麼在第二次的相遇，就是有心人有意為之了。
關於這點，“有心人”笑而不語。
“那你現在成聖了嗎？”裴英若有所思，沉吟道：“我似乎能感覺到什麼。”
沈寂撫過竹杖上的“歸魄”二字，緩緩道：“還差一線。”
兩人目光相觸，裴英微微一笑。
沉浸在閉關的時間過得飛快，轉眼就是數十年，秦山劍宗好不容易適應這一對看似沒什麼存在感，實則很有存在感且不停對單身弟子造成瞎眼攻擊的大佬，他們就突然地消失在了藏書樓，隻留下一聲“世界那麼大，我想去看看”的傳訊。
秦山劍宗掌門：“……”
與準聖級別隻差一線的神識何等強盛，隻要膽子大，一瞬可將半個修真界的信息收束其間，怎麼可能真的好奇這個世界，那麼他們去的隻可能是域外天了。
*
大盛新曆十二年，除夕將至。
離承平年間已隔一輪歲月，更改新曆之前，朝野臣民百姓都萬萬沒料到，那個賢良淑德的周皇後，究竟是怎麼突然就篡了先帝爺的位，甚至不甘於垂簾聽政，自己做了天子。
歲月不饒人，禁宮之中，饒是女帝再如何風華絕代，宮人再怎麼為她盡心保養，案牘勞形之下，眼角也不免爬上細微的痕跡。
周曦瑤坐在柳茵茵派人新造的辦公沙發椅中，提著鋼筆似笑非笑地看著彈劾她牝雞司晨的奏折，並不動怒，反而在上麵圈了幾下，然後扔到了一邊。
這時禦前女官進來稟報，垂首道：“陛下，戶部柳尚書奏上。”
她遞上薄薄的奏折，周曦瑤打開一看，果不其然就寫了幾行，字裏行間都是催她趕緊出來聚餐。
這些年，她們雖然各自所處位置不同，身份也有了高低，因各自的觀點有過爭吵，也有過矛盾，但每個新年都必然要出來聚一次，無一缺席。
柳茵茵新開的火鍋連鎖新店，李薇依舊是最早到的，她剛結束了一場手術，坐下就灌了一碗醒神湯；緊接著來的是早早閉了京北大營在家過年的方意，她皺著眉強迫症似的把所有碗筷食材擺整齊了才落座；不一會兒董小如就把埋首實驗室的趙涵挖了過來，兩人自發的開了瓶飲料。
等了好一會兒，趙涵已經開始啃零食充饑了，微服的周曦瑤才在侍衛女官的護送下壓軸到場，女帝陛下在宮裏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到了這裏麵對著眾人餓到憤怒的眼神也隻能自己倒酒自罰三杯。
主人柳茵茵最後姍姍來遲，她抓著頭發一臉痛苦得飄進了包廂：“算盤打得我手都酸了，一到年底盤賬真是煩死人，涵涵你啥時候能把電腦發明出來啊，就是計算機也行啊！”
趙涵咬著筷子：“……你在想桃子。”
不一會兒氣氛便熱鬧起來，她們有時也會有疲憊生氣不願繼續的心情，但終究彼此磨合退步堅持下來了，柳茵茵看著在場的眾人，眼眶微紅地舉起了酒杯，笑著道：“來來來，慶祝我們穿聯合體的第十六年，幹杯——”
李薇：“說全名有問題嗎？穿越者聯盟不好聽嗎，縮寫叫窗簾多難聽？”
董小如翻白眼：“她還不是懶！”
方意嘴角彎彎，聽著玻璃杯清脆的碰撞聲響起，她忽然怔了一下，往身邊看去。
為什麼剛剛好似，多了一個舉杯碰撞的人？
*
另一個世界的大雍，同是寒冬，被臣工百姓公認為勤政賢明的天子陳昭也將近不惑之年，她忙於正事，少幸後宮，卻早早立了太子，悉心培養繼承人。
從那個角度看，她都是值得史書工筆的明君，恐怕她唯一讓人詬病的，就是未立並無大錯的原配為君，而是新聘了太傅素有賢淑之名的公子為後。
但相較於她的太平功績，這隻不過是不值一提的小問題罷了。
忙正事直至深夜，陳昭才乘轎輦回了寢宮，更衣梳洗之前，她收到了一份十分意外的新年禮物。
——一頂顏色充滿綠色生機的帽子。
陳昭：……？？？
要不是帽子底下壓著的保養品和各類農工水利建設書籍，她真的要罵人了。
*
從廢墟中重建的曙光市成為了藍星聯合國的首都，每年都有各種膚色的人不遠萬裏來到這裏。
距離末世相隔百年，人類社會不但恢複了原本的繁榮，並且在精神力的輔助下不斷發展，探尋宇宙，藍星以外已經發現了數個人類宜居星球，但慘痛血腥的曆史卻始終銘刻在人類心中，藍星上還居住著數量最多的人類。
世界各地建立了烈士紀念廣場，其中以曙光市的希望廣場最為出名。
這是“曙光之戰”的戰場，而今，飛滿和平鴿的噴泉身後陳列著數座雕像，都是記載在曆史書上、人們耳熟能詳的末日英雄。
孫靈靈、許愫之、幸瑤、張瑩，她們年輕美麗的臉龐、挺拔自信的姿態，彰顯著戰勝一切苦難的執著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