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張公館。
張嘯林看向牆上的掛鍾,時針已經指向零點過。
今晚美英煙草公司的一批西藥要到十六鋪碼頭,雖然已經安排好了阿忠接貨,但是張嘯林也不敢睡,因為這批西藥的數目巨大,不容有失。
一個徒孫急匆匆的闖進來,小聲說:“師公,梁茂元跑了。”
“什麼?梁茂元跑了?”張嘯林聞言愣住了,“這又是什麼情況?”
徒孫道:“具體不清楚,但五分鍾前,梁茂元的專列的確開走了,往南京去了。”
“奇怪。”張嘯林皺了下眉頭,又吩咐侍立在旁邊的一個徒弟道,“阿坤,你找火車站那邊的人問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阿坤很快就把消息打聽出來了。
“師父。”阿坤沉聲道,“火車站那邊回話說,梁茂元去南京訪友。”
“訪友?”張嘯林黑著臉說道,“這個老癟三,找借口都這麼蹩腳,他知道我們青幫不會善罷幹休,所以提前溜了,媽的!”
阿坤道:“師父,要不我帶一隊人追到南京去?”
“算了,南京不是咱們的地盤。”張嘯林擺了擺手,有些無奈的道,“再說梁茂元這個老癟三未必就會在南京城逗留,說不定直接就回北平了。”
“那就這樣算了?”阿坤急道,“仇不報了?”
“以後會有機會。”張嘯林恨聲說道。
“就不信他從此再不來上海灘。”
……
梁茂元的專列這會已經開到真如。
到達真如站之後,有一趟日軍的軍列發往上海,梁茂元的專列就被導入到支線等候,這下正遂了王野的心意。
這個時候的車站,都是敞開式的。
真如火車站甚至都沒有巡道車負責巡邏。
當然這也跟上海沒有新四軍的遊擊隊活動有關。
如果上海近郊有新四軍的遊擊隊,鬼子偽軍就不敢如此大意。
總之,真如火車幾乎是不設防的,這極大的方便了戰狼小隊。
王野留下一個戰鬥小組守住專列,主要其實就是看住梁茂元,然後他自己和魏大勇帶著另外三個小組直奔五百米外的蘊藻浜。
還在李俠家裏的時候,王野就看過地圖。
蘊藻浜距離真如火車站隻有不到六百米,卻是通往大場的必經水路。
這時候的上海,除了緊挨著黃浦江的核心區還算繁華,甚至就連浦東都很荒涼,大場和如一帶就更加荒涼。
三年前,國軍在大場跟日軍惡戰半個月,死了上萬人。
這就使得這一片更顯荒涼,白天時候幾乎都看不見人,到了晚上就更加不用提,這也是張嘯林把堆場建在大場的原因。
這種地方對於普通人來說,跟鬼域無疑。
但是對於戰狼小隊來說卻是再方便不過,因為不用擔心會暴露行蹤。
不過既便如此,戰狼小隊仍舊非常小心,將近六百米都是摸黑前行,好在附近都是平原地形,頂多就是有幾條小河浜,不至於迷路。
很快,王野就帶著四十多頭戰狼來到了蘊藻浜的岸邊。
蘊藻浜是一條寬度不超過五十米的河浜,平均水深度也就一米多深,不到兩米,這對於戰狼小隊的隊員來說都不是事。
泅渡是戰狼小隊的必備訓練科目。
新一團、新二團還有772團選拔的隊員雖然還沒有接受過泅渡訓練,但是選人的標準之一就是會水,至少得會幾下狗刨。
四十多頭戰狼沿著河岸擺開,王野挨個從腦袋拍過去,被拍到腦袋的隊員便毫不猶豫的跳進蘊藻浜,然後涉及走向河中。
“噗嗵!噗嗵!噗嗵!噗嗵!”
一頭接一頭戰狼跳進了河浜中。
不一會,包括王野在內,四十多頭戰狼便全部跳入河浜,又將整個身體都浸沒在水線以下,隻留下口鼻露在水麵上。
好在此時已是五月下旬。
上海的天氣已經很暖和。
整條河浜很快恢複平靜,仿佛什麼事情都沒發生。
過了沒一會,剛才受到驚嚇而噤聲的昆蟲還有青蛙便再一次開始歡快的鳴叫起來,真正是聽取蛙聲一片。
王野的腦袋卻沒有浸入水線下。
而是昂著頭,始終注視著東南方向的蘇州河那邊。
等了差不多有半個小時,蘊藻浜跟蘇州河的交叉口忽然有一束手電亮光一閃即逝,雖然這束亮光很不起眼,但是王野卻還是敏銳的捕捉到了。
看來楊從文提供的情報是真的,真有青幫的貨物!
王野精神一振,先用右手把銜在口中的刺刀取下,又用左手拍了拍緊挨著他的魏大勇的肩膀,魏大勇便也跟著將銜在口中的刺刀取下,又拍了拍挨著他另一側的王喜奎,王喜奎又拍了拍另一名隊員……
很快,四十多頭戰狼就都已經做好了準備。
這邊剛準備好,南邊就傳來了嘩嘩的水聲。
這是撐船的竹篙出水、入水時發出的聲音。
……
一支由六艘小船組成的船隊很快進入戰狼小隊的伏擊圈。
這六艘小船用繩子串成了一串,中間的四艘覆蓋著帆布,裝載的全都是貨物,第一艘和最後一艘船上坐的全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