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說前世隻是她的一場噩夢?
不,不可能會有如此清晰,如此痛徹心扉的夢境。單單隻是回憶,就讓方君容恨得身子發抖。
“媽,我最喜歡的那件裙子呢,就是舅媽幫我設計的那件,收在哪個衣櫃了?”
清脆活潑的聲音響起,讓陷入痛苦之中的方君容猛地抬起頭,視野中是一個頭發微卷五官帶著幾分稚氣的少女,發尾染成了紅色,透著一絲俏皮,那是她的寶貝女兒李心筠。
她貪婪地望著女兒單純可愛的麵容,仿佛置身於夢境之中。她已經多久沒看到這樣毫無陰霾的女兒了?自從被毀容以後,女兒就整天將自己關在屋子中不出來,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生機。
“媽。”
“媽!”
一連串的呼喚喚回了她的理智,方君容眨了眨眼,眨掉眼中隱隱的水霧,努力不讓自己的聲音泄露出太多的情緒,“什麼裙子?”
“你把頭發染了?”
李心筠有些心虛地摸了一下發尾,聲音又理直氣壯起來,“我已經高中畢業了,你說過我高考完就可以染的。媽,舅媽送的那件裙子呢,我不記得收哪裏了。我準備生日那天穿呢。”
在精神病院中的那幾年,唯一支撐方君容活下去的便是女兒心筠。關於心筠的一切,在她腦海中反複溫習過,每一件小事都記憶猶新。
“放我這邊了。你之前怕不小心弄丟了,所以才特地放我這裏。”
“對哦,我都忘記了!”李心筠吐了吐舌頭,一臉的心虛,然後又討好地挽著她的手臂,十分親昵地說道:“還是媽媽最可靠了。對了,媽媽,我生日宴會,可以邀請我的同學嗎?”
每當她眼巴巴地看著她時,方君容便無法拒絕她的請求。重回到八年前,隻要一想到女兒曾經遭遇到的痛苦,她又怎麼可能讓她的笑容蒙上陰霾。
“當然可以,你想請幾個人都沒問題。”
“我就知道媽媽最疼我了。”李心筠嘰嘰喳喳地說著自己的事情。方君容望著她的笑容,卻不自覺想起了一件事。江雅歌父母去世的時間,正好和心筠生日一天。在前世,心筠是那麼期待自己的生日,親自操辦,丈夫李忘津卻以“會讓雅歌觸景傷心”作為理由硬是取消了。就連兒子也站在他那邊。明明心筠才是他的女兒,偏偏無論做什麼,都得給江雅歌讓路。也因為這件小事,心筠才會看江雅歌不爽,後來矛盾積累得越來越多,覆水難收。
心筠雖然有些小脾氣,卻也不是小氣的人。若不是那兩人處處以江雅歌為首,她也不至於那般厭惡江雅歌。
這一回,無論如何,她都不會讓女兒再受到半點的委屈。男人,她不要了。兒子,就當養了胎盤。她不欠他們!她對兒子的感情,早被他送到精神病院後磨滅得幹幹淨淨。隻是她重生的時機不算好,這時間的她相當信任丈夫,公司基本都交給他,要是現在就和他離婚,吃虧的便是她。
她有的是時間,可以慢慢謀劃。屬於她的東西,她要全部拿回來!
她聽著女兒的撒嬌,身上縈繞的暮氣一點一點地散去。
“心筠,你怎麼還像是不懂事的孩子,整天纏著你媽媽。”
原本唇邊含笑的方君容聽到丈夫李忘津的聲音,臉上的笑意淡了去。這個本該同她白頭偕老的男人,也是傷她最深的人之一。
“心筠就算長大了,在我心中也是孩子,我就喜歡她纏著我。”她不軟不硬地頂了回去,用最大的意誌力壓住將那張臉撓花的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