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鴛是個雙兒,十三歲之前,那是人見人愛。
王惜紅剛生下他的時候,見是個雙兒,心裏不太高興,頭胎是個雙兒,在婆家都抬不起頭。
等慢慢長大到四歲,那叫一個粉琢玉砌,又白又可愛,大眼睛滴溜溜的打著轉兒,穿著紅肚兜,係了一個小辮兒,人人見了都誇漂亮。家裏正好又添了一個弟弟,有個香火傳承,王惜紅心裏的不安算是落下去了。
再等許鴛到了十三歲,出落的如個玉人一般,兩個淺酒窩,小兔牙,長睫毛,大眼睛,教養也好,說話細聲小語,沒脾氣,做事一等一的勤快,也就是家道不算太好,泥腿子出身,要是照富貴人家教養,絕對的聞名四方。
可把許從文和王惜紅兩人樂壞了,都說雙兒不好許人家,但是他們家不操這個心,許鴛這好相貌都傳出多少裏地了,多少好人家都打探著消息,隻等過了年歲,便要下聘求人,雖然雙兒的地位不如女子高,但是有個殷實家境,好歹不會受委屈。
隻可惜樂極生了悲,許鴛自小受家裏疼愛,粗重田活沒怎麼讓他幫忙,隻在家做些針補造飯的細活。平日裏都是弟弟許成幫著田裏農忙。
那天也是巧了,許從文在地裏等著牛去拉耙,就遣著李成回來牽牛,哪知道這孩子也不知道吃了什麼東西鬧肚子,邊跑茅房邊讓許鴛給去一趟。許鴛平時也沒少放牛,見這個情況,一如往常牽著牛就往地裏去了。
剛下過穀雨,三河村水漲了不少,河橋是木板架起來的,水流湍急,有些橋麵都被水沒過了不少。許鴛牽著牛深一腳淺一腳的在橋上走,誰知這時水牛腳下突然一踩空,立馬就受了驚嚇,急奔往前一撞,正好就把許鴛頂到河裏去了。
許鴛哪兒會遊泳,手腳並用,瞎比劃一陣,結果隻是越沉越快,加上水又流的急,一瞬的功夫,就被衝出去百來步,張口正要喊,又一陣急流過來,嗆了好幾口,肺裏頓時就實了,氣上不來,腦袋也昏,心裏想著完了,暈了過去。
等醒的時候,就看見王惜紅紅著眼瞪著他,許鴛想喊聲娘,一張嘴,咳出幾口水來,邊上還圍著一堆人,對著他指指點點,許從文黑著臉把他抱回家去了。
許鴛著了涼,加上受驚嚇,回去就病了。
躺床上這幾天,爹娘就沒笑過,倆人黑著臉,沒給他一個好顏色,許鴛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等爹娘忙去了,把小弟拉過來一問,才知道,他落水後,被一個老乞丐給救上來的,那老乞丐也不知道他是個雙兒,又是按胸揉背又是度氣,才把他救活,隻可惜,人活了,名節沒了。
許鴛欲哭無淚,這是什麼事啊,要是個英雄救美,還能以身相許了,沒準還能傳個佳話。這一個老乞丐,突然就不由得恨起來,這樣一來,還不如死了算了。
等病好了,出門去看,村裏人人眼裏都泛著邪光,個個滋嘴咄牙,仿佛在看一個笑話,許鴛委屈的不行。家裏爹娘也似突然轉了性,也不疼愛了,見天的挑他的毛病,許鴛憋了一肚子的苦水。
十四五歲,芙蓉出水,身條拉開了,眉眼也長開了,相貌還是一等一的好,可惜名節沒了,這好相貌成了招蜂引蝶的蜜糖,村裏那些浪蕩子,看見他免不了調笑,還有動手動腳的。爹娘更是因為這些對他冷若冰霜,前些年那些說親的,一個個都沒了消息,眼見著過了十五歲,除了那些個占便宜的狂蜂浪蝶,沒有一家進門檻。
許鴛也急了,朝廷頒布的律典中,雙兒與女子若滿十八歲還未婚配,便由當地縣丞強行配對,如不從令,□□三年,哪個雙兒和女子能去典獄,別說名聲,能不能活著出來也未可知。若要免去牢獄,需納罰金五十兩銀錢,平常農家一年雜收也就二三兩,哪有這麼些銀錢。再加上他一個不受寵失名節的雙兒,父母定不會為他出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