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州市,早春時節。
宋蘭心手裏的小紙片已經被她攥得有些皺了,上麵隻有簡單的幾行字:eros事務所,林森路8號六樓,阮長風,以及電話號碼。
三天前,宋蘭心第一次見到這個叫阮長風的男人。
一開始,當阮長風出現在她打工的咖啡廳時,宋蘭心並沒有過多留意,他看上去三十不到,相貌談不上如何出眾,氣質也很疏懶,一身休閑裝,看著像個體製內混日子的公務員。
當阮長風走進咖啡廳後,對櫃台後的她點頭致意:“您好,我找人,有沒有一位張小姐已經來了?”
宋蘭心還沒說什麼,角落的卡座裏突然站起一個戴墨鏡的女人,對阮長風拚命招手,顯得十分激動的樣子:“長風長風,這裏。”
阮長風緩步走過去,顯然卡座裏那位便是張小姐了。
張小姐見阮長風來了,立刻摘下墨鏡,露出一張如花的嬌妍麵容來。
看到張小姐的長相,宋蘭心一驚——這張臉,她太熟悉了。
連續三天,寧州市的報紙電視都在報道傳媒業大亨田恩榮的世紀婚禮,據說田恩榮對新娘一見鍾情,不顧家裏的反對堅持要娶這位姑娘為妻,正式婚禮就在明天,新娘子的身份終於曝光。
自然是漂亮的,報紙上刊登的照片,她小鳥依人地挽著田恩榮,整個人洋溢著幸福安寧的光——隻是出身太過普通,父親是建築工人,母親失業在家多年,新娘本人在遇到田恩榮之前,也不過是個幼兒園老師。這樣一個平淡的姑娘,卻能得到田恩榮那樣英俊富裕的丈夫,可見緣,妙不可言。
宋蘭心這幾天把所有關於這場婚禮的報道都仔細看了一遍,她覺得自己各方麵的條件比新娘子好得多,憑什麼是她得到了這場世紀婚禮呢。
而現在,明天就要正式結婚了的張小姐卻出現在自己打工的咖啡廳裏,約會一個年輕男人。宋蘭心的眼中燃起熊熊的八卦之火——這背後一定有什麼貓膩!
宋蘭心借著倒檸檬水和點單的機會在兩人身邊頻頻逗留,把兩人之間的對話偷聽了個十之七八。
隻聽張菱悅說:“……功夫不負有心人,真是多謝你們。”
阮長風溫言道:“恭喜張小姐得償所願,隻是婚姻是很漫長的事情,以後還要多加留意,時刻謹慎才是。”
張菱悅:“我自會注意,不辜負了你們的一番苦心。以及——這是尾款。”
阮長風接過錢來草草數了,有些詫異:“多了十萬?”
“多的錢,是想和你商量,”張菱悅道:“你沒有見過我,我從未向你尋求過任何幫助,我能嫁給阿榮是緣分和命運的安排……這樣……可以麼?”
阮長風微微眯起眼睛:“張小姐,你在質疑我的職業道德啊。”
張菱悅苦笑:“我自然信得過長風,隻是阿榮……他在傳媒業的勢力雄厚,未必沒有查出來的那天。”
阮長風沉吟片刻:“你明知他的信息渠道到處都是,今天不該冒險來見我,尾款讓小米轉交就是了。”
“是我冒失了,”張菱悅誠懇道歉:“我想當麵謝謝你。”
她揚起手,纖細的無名指上,鑽石熠熠生輝:“這隻是訂婚的戒指,明天他還會給我戴上一個更大更美的鑽戒。”
“謝謝你,阮大哥,如果不是你從中謀劃,我還在忍受一群熊孩子撕我的頭發。”
午後的眼光透過玻璃窗,照在張菱悅的鑽戒上,折射出迷人耀眼的魅惑光芒。宋蘭心被那光輝閃了眼睛,漸漸露出癡迷的神色來。
後來張菱悅和阮長風先後離去,阮長風保持紳士風度,主動找宋蘭心結賬。
隨著現金一起遞過來的,還有一張小卡片:
eros事務所,林森路8號六樓,阮長風。
這事看起來太懸乎,宋蘭心猶豫要不要嚐試,先試著在網上搜索了一下eros事務所,隻是查出來eros厄洛斯是古希臘神話中愛□□字,關於這家事務所則隻有些零星的碎語,說是可以幫助灰姑娘嫁給如意郎君,近乎都市奇談。
宋蘭心猶豫到周二下午四點半,一輛賓利添越停在街角,車上下來一個年輕人。
那人三十歲上下的年紀,一身剪裁合體的鴉青色休閑西裝,眼神活潑靈巧,徑直走進了咖啡廳隔壁的陳記包子店。
一籠三鮮包子,一碗胡辣湯,一碟小鹹菜,一共十八元,他早已備好了零錢,端著食物走到窗邊的,坐下慢慢吃——一如他過去的每一個周二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