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賭必輸。
古人是有大智慧的,早就總結出了這句至理名言。
不到一個小時,蕭如瑟的父親就將上午贏來的錢全部輸回去了,甚至還倒貼了一部分。當他舔著臉向人借錢想要再贏回來的時候,那些當初稱兄道弟的賭友瞬間翻臉了,冷嘲熱諷地說:“你還有臉借?看看這些借條,多少張了?我數一數,一、二、三……嘖嘖,合起來快十萬塊錢了!還錢,立刻還錢!”
聽了這話,蕭如瑟的繼父嚇了一跳,緊張道:“十萬?怎麼可能有十萬!你們是不是弄錯了?”
那些人拿著厚厚一疊借條,狠狠地抽著他的嘴巴,道:“這一張張的借條,是你親手欠下的,想賴賬不還?哼,十萬隻是本金,算上利息,一共十五萬!”
“不可能!我要看借條!”
“看你M個B!”人稱強哥的混混兒咒罵了一句,將一捆借條塞進了皮包,嘴上說著:“朱長江,三天內給老子還錢!嗬嗬,否則,拿你老婆孩子抵債!”
“強哥,他那婆娘值個屁錢啊。”周圍的人打趣道:“朱長江,你還是賣房子吧,房子賣了能還個利息。”
“做夢!”蕭如瑟的繼父朱長江梗著脖子說:“不可能賣房子!”
強哥拍了拍朱長江的臉,冷笑道:“你自己想辦法,賣兒賣女還是賣房子,老子都管不著!三天之內,我要是見不到錢,哼,你等著被扔進江裏喂魚吧。”緊跟著,強哥湊近朱長江的耳邊,道:“你是知道我是跟誰做事的,識相點,別惹到大哥,到了那個時候就不是錢能解決的問題了。”
“我……”朱長江結巴道:“我……我沒有錢。強哥,能不能緩緩?再緩幾個月,行不行?”
“幾個月?”強哥狠狠甩了他一巴掌,揚長而去,留下一句話在空中飄蕩:“想辦法湊錢吧!”
眾人一哄而散,唯有朱長江失魂落魄地站在了原地,像一條野狗。
直到此時,朱長江仍然不知道,他被人合夥下套了,短短一年多的時間,輸掉了整整三十萬現金(包括國家補償的二十萬元和借貸的十萬元)。其實,對方的手法非常簡單,無非是言語上吹捧幾句,先讓他贏幾局,最後再慢慢輸掉,積少成多。可憐朱長江自詡仗義疏財,卻不知道自己早已經被人給盯上了,最終被騙得血本無歸。
2007年的時候,三十萬是一筆巨款,可以在全國最繁華的上海購買一套五十平的商品房;可以在強二線城市春城的市中心買套一百平的房子。如今,這一切都成了泡影。
朱長江不笨,相反,他非常聰明,否則也不會成為慈雲縣國營機械廠的銷售冠軍。
“唉!”朱長江揚手給了自己一個巴掌,無可奈何地走了。沒了賭本,他就算賭癮再大,也沒人陪他玩。摸了摸口袋,朱長江悲哀地發現,他連買一瓶劣質白酒的錢都沒有了。
回到家,蕭母佝僂著身子做著手工,拚命忙活一個小時可以賺到三五塊錢。
蕭母的眼睛不好,有些遠視,一直沒舍得配眼鏡。
房間的采光很差,太陽還沒落山,屋裏已經伸手不見五指了。蕭母舍不得開燈,她抱著一大團毛線,站在窗戶邊,借著微弱的亮光一針一線地鉤織著。
看著眼前的一切,朱長江鼻子發酸,他想起初見蕭母的那天,她穿著明豔的紅色長裙,墊著腳尖轉著圈,快樂得像個天使。可是,才五六年光景,一個人怎麼會老成這樣呢?
“鳳兒……”朱長江勉強叫了一聲,低得仿佛蚊子嗡嗡。
蕭母卻聽到了,她連忙放下手裏的活兒,笑著說:“長江,你回來了?我給你倒杯茶去。”
“鳳兒,你別忙活,我們坐下來說說話。”
“好的。”蕭母有些激動,丈夫已經好幾年沒這麼喊她了,更沒有這麼溫柔過了。
“我……”朱長江還沒開口,先是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哭道:“我不是人!我好賭,我……”
聽完朱長江的話,蕭母也呆住了,她沒料到丈夫竟然在外頭欠下了十五萬元的巨債。“十五萬啊,我們怎麼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