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修樂明顯是不想見他了。
街上繁花連綿,盛景非凡,落在蒼牧眼中卻空洞無味。
他淡淡掃過,恍若未見。
找回小樂這麼久了,一開始的確相談甚歡,暢快淋漓。
他不敢太直白地表露心跡,這些年一直默默陪伴著小樂,給他支持和助力,開玩笑似的說出一點心意,小樂卻似乎從未當過真,真的隻當朋友間的玩笑打鬧。
若他逼得緊了,小樂每每都是無聲地退縮開,保持著一個恰當的距離,似是從未對他有多餘的想法。
句修樂將他當作朋友未有逾越,蒼牧也不敢直說,隻怕說出來了,連朋友都做不成了,連這一份陪伴,和將來的可能都無法擁有。
隻是這次又算是怎麼回事?
若隻是普通朋友,何必因為他對那妖寵的失禮生氣得連個解釋都不聽就直接走了?
若是介懷,又為何遲遲不肯接受他的心意?
這麼多年的交往,憑句家少爺的心智和手段,不可能一點端倪都察覺不到,又為何要躲?
夕陽西下,暮色降臨,心事重重的蒼牧隨意在巷子裏一家酒肆前坐下,斟酒澆愁。
鄰桌的客人揮手叫了幾個小菜,老板笑著應了,幾個孩童舉著風車嬉笑跑過,留下一串歡快的笑聲,晚風安寧,夜色沉靜。
一絲不同尋常的波動悄然而至,又倏忽消融,普通人察覺不到,蒼牧卻機敏地捕捉到了這一絲異動,雙目陡然銳利。
然而這絲異樣的波動似乎不是壞事,反倒隱隱蘊蓄著豐沛生機,叫人渾身暖融,經脈暢通,凝實的修為略微有所提升。
蒼牧提起酒壇,搖搖晃晃地循著傳來波動的方向尋去。
樂遙走在繁花包圍的街巷中,全心神沉浸在超然物外、追尋自然天道的玄冥境界中,恍然若觸摸到天地運行的一絲法則。
一個黑影匆匆忙忙地闖了進來,沉重的腳步聲和濃烈的酒香撲麵而來,將他從飄搖九天的冥思拉回了現實。
玄妙的冥想境界驟然被打破,清脆的碎裂聲墜地響起,酒香四溢。
樂遙猝不及防,就被那個影子撲到了滿是花蔓的牆上,耳邊響起驚喜的喊聲:“小樂?!”
模糊的黑夜裏,連月光都不曾照進這一處花枝藤蔓陷進的角落,樂遙驚得手腳發冷,心髒激烈地怦怦直跳。
灼熱的鼻息噴灑在脖頸上,激得光滑的肌膚上立起一粒粒的小疙瘩。
樂遙驚出了一身冷汗,身上的人沒有進一步的動作,他漸漸恢複了冷靜,劇烈的心跳慢慢平靜下來,也聽出了蒼牧的聲音,試探著問道:“蒼大哥?”
壓著他肩膀的胳膊一頓,身上的人似乎瞬間冷了下來,放開他後退一步,從陰影站到了月光之下,顯現出蒼牧那張眉目冷銳的臉龐。
樂遙站起來,拂開身上的花蔓,略有些尷尬。
畢竟發生了沙府後園那樣的事,他還沒想好該怎麼麵對蒼牧——也沒想到這麼快就碰上了,還是在一條偏僻巷子裏以這種莫名的方式碰麵。
蒼牧左手拎著一壇酒,冷冷地上下打量著樂遙,直看得樂遙不寒而栗,幾乎被這冷漠的目光凍掉一層皮。
樂遙想了想,還是先走為妙,這麼孤身相處相對無言的樣子怎麼想怎麼詭異,下意識地開口告辭:“蒼大哥,如果沒有什麼事……”
蒼牧忽的嗤笑一聲打斷了他的話:“我可不記得我有什麼兄弟。白公子可別上趕著攀交情。”
那目光太淩厲輕蔑,樂遙感覺自己臉頰發燙,不敢置信地睜大了眼睛想說些什麼,卻還是在那目光中默默無言敗下陣來,漲紅了臉僵硬地抱拳行禮:“蒼家主,小人有事先行告退。”
草草一句甩袖就走,滿心都是受辱的憤慨——發生那樣的事也非他所願,怎麼就認定全然是他的錯!
斷交便斷交,也不用拿這種眼光看人!拿這種法子羞辱人!
樂遙沒走成。
蒼牧一把拉住了他,一個用力將人帶進懷裏緊緊箍住。